漫遊者

有時看看別人的部落格，能夠讓久違的靈魂回到身體裡，不再失魂落魄。也不是說自己的生活有多麼無聊或沒勁，但就是累了。這種累有時是幾個小時，有時卻是一陣子。就是在那「一陣子」，身體還是在過生活，心卻停留在某處，遲遲不肯前進。聽不到正確的一首歌，讀不到正確的文字，實際的勞作還是可以讓自己稍微感受「活在當下」，但離真正的靈魂……卻還有一段距離。我常提醒自己保持專注力，這可以有效控制住自己身心分離狀態。但到了連專注力也抵擋不住「靈魂出竅」時，便漫遊在綿延和虛無之中……

 

如果說這幾年有什麼成長，大概就是這種「漫遊」狀態已經少許多了。不過，偶爾還是會漂浮起來，成了扎扎實實的漫遊者。

另一扇窗

上個星期我跟爸說，下學期沒有在一間學校兼課了。
我講得含蓄，說成不是自己主動不兼課，而是時勢如此。
爸說，也好，距離也太遠了。
後來他又說，上天關了一扇門，會開另一扇窗。

2016-05-21 聯合報繽紛

網路徵文優勝作品／我的糗事多
http://udn.com/news/story/7044/1709027

考美術班 ╱那一天

小時曾報考美術班，應試前，我沒有學習過美術，認為那只是雕蟲小技。

剛開始考書法，勉強還行。考國畫時，一下筆，把鍾馗的頭畫大了，沒足夠的空間畫身體，最後成了Q版鍾馗。炭筆素描，終於描繪出大致形狀。但是隔壁的應試生，塗塗抹抹。我心想不就是素描嗎？有這麼繁複？

最後考水彩。休息時，我看隔壁考生打開一層層顏料盒，就像化妝盒；又打開一排筆，各式各樣眼花撩亂的畫筆。

試務員拿了幾樣水果放在考生面前。我拿起一根香蕉，剝了皮，慢慢地啃。隔壁拿著畫筆的考生，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這位同學！」試務員說：「這是給你們畫的，不是給你吃的！你，去把冬瓜搬出來！」試務員指揮助理把冬瓜放到我面前，又說：「你該不會也把冬瓜吃了吧？」

別的考生畫的都是柳丁、蘋果、哈密瓜……只有我畫大大的冬瓜。說真的，冬瓜真難畫呀！

＊2016-05-21 聯合報繽紛

非典型的射手座

今天，有個學生跟我說他三月份（感覺就是八百年前）的某一天，他有到課，但我記他曠課。我翻出點名紀錄，就真的被記曠課。事實上，他到課率很低。從三月到現在，也只到課過兩三次吧。接著，他講了一個石破驚天理由。

「老師，我是典型的獅子座，我記得有到課，就是有到課。」

「什麼？！你再說一遍！」

這位同學就又重複一遍。如果他不講這種話，我應該會幫他修正。但他說了這句，真的是激發了我的小宇宙。

我說：「同學，我跟你講，我是典型的射手座。典型的射手座就是不相信獅子座的鬼話。」

同學愣住了，但他居然還回：「老師，我記得典型的射手座不會這樣……典型的射手座應該跟獅子座還不錯。」

「同學」我想了一下對策，「我想……我應該是『非典型』的射手座。」

他扯了一陣子，我也忘了他扯了甚麼。但回到正題，究竟要不要讓他那天到課呢？我跟他講，這或許已經是天注定的事，從你我出生的那一天大概就注定了。





後記：

我現在覺得......或許當時我可以相信他的。相信他有到課，而不是否認他的理由。

2016/6/22

李老師

昨晚，無意間看到學校轉來的一封信。請大家去參加追思彌撒的信。我沒有想到竟是大學時修過一門課的任課老師，李三益老師。還是覺得很震驚、惋惜。

和李老師沒有特別的情感，我也好像只修過他開設兩學分的課。我記得李老師那時很得體。講課也好、穿著也好、姿態也好，總是有點過度得體的感覺。感覺有點距離感。

有一次，正在上課時，他對我們說很不好意思，希望我們等一下，他必須要接一個電話，他的母親似乎病得很危急……我才突然抬起頭，察覺他腰間繫著一支手機。他神色凝重地到教室外頭接電話，卻也在那一刻……我知道我大概會永遠記得這位老師。

昨晚收到email通知，才發現李老師竟那麼年輕、那麼早走，才享年53歲。我真不敢相信……
我上網搜尋一下李老師，發現幾張他的照片，卻像是七八十歲老人的面容。仔細搜尋內容才知道他長期洗腎。好不容易今年三月換腎，卻引發感染，最後嚴重尿毒症，引發敗血。他兒子好像才小學四年級。唉，不知道該說甚麼，很難過。

振筆疾書的晴晴

自從晴晴會寫「羊」之後，

她突然意識到中文字是一個音就一個字。

於是，

她常常一天之內會振筆疾書寫一堆中文信給我，

很像是甲骨文。

晴晴也意識到英文字好像都是連在一起的，

所以她一天之中也寫了一大堆英文信給我。

嗯，媽媽看不懂就是了。

最後是晴晴的畫......

幸好她說她畫的是兔子和另外三隻動物，

而不是我們一家人......

牧羊人

昨天，晴晴說：「媽媽，我將來要當一個牧羊人！」
「可是我們家沒有羊耶。」
「可是」，晴晴有點委屈說，「可是我真的想當牧羊人耶！」

 

我說好，將來等她長大一點，我會買一頭羊擺在四樓。我問晴晴會好好照顧羊、幫羊洗澡、帶羊出去散步嗎？晴晴說會。

 

但是她又說：「可是媽媽，我要帶羊去哪裡吃草呢？」
「我們去國中的路上，不是有很多草嗎？可以每天帶羊去那裏吃草。」
「媽媽，我還要擠羊奶哦。」
「嗯……那媽媽會買一隻母羊給妳，只有母羊才有奶可以擠。」

 

我又花了一點時間解釋為什麼只有母羊才有奶。這時老劉可能因為正在幫我煮飯，又他的身體還在感冒，加上老劉昨天心情好像不怎麼好，老劉落下一句：「沒志氣！」

 

然後，晴晴開始大哭了。我心裡想：天啊，又來了……

 

我安慰晴晴，各行各業中偉大的人，他們一開始多半是在被萬般阻撓的過程中奮鬥過來的，那段艱辛、篳路藍縷的過程會歷練一個人，使一個人偉大。我昨天大概就這樣講，懶得把文字轉換成小孩語言。晴晴很敷衍地說她懂了，她大概感覺我真的會買隻羊給她吧。

你是龍貓嗎？

昨晚講朗朗看醫生、打預防針的事給我爸、媽，還有我弟、妹聽，忽然覺得還蠻好笑的。

 

上星期帶朗朗去打預防針，打針之前先看醫生。醫生問完朗朗身體的部分，就問語言發展呢？我一聽到「語言發展」四個字，好像聽到近期心中的 “Key Word”，立刻侃侃而談朗朗的語言發展。醫生一副慎重地跟我建議要帶朗朗去看……甚麼甚麼科，怕是發展遲緩甚麼的。然後，醫生試著逗逗朗朗，看朗朗能不能講些話。朗朗可能有點煩，就……

 

まっくろくろすけ ［煤煤蟲］
あなたはトトロですか？ ［你是龍貓嗎？］
あなたはまっくろくろすけ ［你是煤煤蟲］
さつきちゃん.. ［小月］ は-あ-い ［等一下］
どんぐり ［栗果子］
……

 

朗朗的聲音響徹整個診間。
「他是說日文嗎？」醫生問我。
「嗯，是的。」我回。
「媽媽妳是……？」醫生又問。
「我不是日本人。」

 

醫生搞清楚我們都不是日本人後，朗朗還是繼續他的《龍貓》台詞。醫生又說：「他看起來……好像還好，沒甚麼太大問題的感覺。但如果他說話還是特別慢，就要去看兒童神經科。」

 

話說朗朗在唸《龍貓》台詞時，晴晴在旁邊翻譯成中文。只是翻到「你是龍貓嗎？」我尷尬了一下。

 

 

讓我有菜吃

「明天早上我去買菜。」我說。
「媽媽，妳不用這麼辛苦啦！」晴晴說。
「我如果不辛苦，我們怎麼會有菜吃呢？」
「那媽媽妳要買肉還有杏菜、包心菜哦。媽媽辛苦妳了。」
「……」我又說：「妳應該說謝謝媽媽。」
「謝謝媽媽幫我買菜，讓我有菜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