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5

面面相覷

昨晚,小娃明顯地累到隨時都可以睡著,但她好像捨不得睡覺。翻來覆去,硬是睜著眼。我側身躺在她身邊,她也側身和我面面相覷。她嘴裡咬著奶嘴,兩隻手不停地摸著我的臉。一會兒抓抓我的下巴,一會兒堵住我的嘴,又或者是揉揉我的眼睛和戳戳我的鼻孔。這還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和媽媽這樣面面相覷著。

我看著她那快要閉上的眼睛,突然好像看到過去純真無邪的自己(雖然她真的長得比較像她老爹)。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那好像是另一個我似的。突然心裡對自己犯嘀咕……唉,自己竟然在過去這麼光輝歲月年輕的日子裡,做了這麼多的蠢事,可惜呀,可惜呀。

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小娃摸到眼淚,又開始睜大眼睛、生龍活虎地想把眼淚推進我的鼻孔裡。我突然念頭一轉,想想她永遠是她自己,不可能是另一個我。

2013/08/11

對語言的情感

我常指東西給小娃看,並告訴她那是甚麼。但顯然,小娃目前還看不懂我「指」的意思。我告訴她,那是爸爸、那是車子……她頂多就是看著我的手,而無法把我的手勢延伸出去看到目標。

她不只是看不懂我的「指」,她也不懂她發出的聲音具有甚麼意義。比方她常「爸爸、爸爸」地亂喊,但她不知道那是她老爹的意思。她哭鬧時也會亂喊「媽~~媽~~」,但她也搞不懂我就是她媽。

一位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 1857-1913)把語言分成「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兩部分。「能指」指的是語音形象,而「所指」指的是語言的意義概念。索緒爾以為,能指和所指兩者之間的關係是任意、沒有必然的關連。

我不太確定語言上的「所指」和我對小娃的「指」算不算一種「指涉」能力,不過,姑且以「指涉」稱呼之。在過去,能夠形構這種「指涉」能力的功能可能被稱之為「想像力」。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抽象概念的強度如何,就是看一個人的想像力的強度如何。想像力的程度越高,他的抽象概念程度也越高。

包括一個人如果對某一抽象概念的「情感」想像力越強,那麼,這個人對此一抽象概念的「情感」也就越強。比方對再也回不去的故鄉、對逝去的親人、對某一段一去不回的時光、對某些文字或對語言,甚至對鬼神的情感等等。這種情感的強度,是透過想像力的作用下所形成的一種情感。

如果說抽象概念(比方知識)並非完全主觀,而是有一定的客觀性的話,那麼,對於抽象概念的情感,我覺得也應該有一定的客觀性(或者說正確性),而不應是完全任意或隨意的情感。

也因此,我覺得在培養小孩對語言的情感這事情上,是需要注意而非任意而為的。比方,我不太贊成用打油詩的方式來唸詩給小孩聽。因為打油詩只注重詩的節奏、押韻,而沒有對詩正確的情感在其中。

我在網路上聽到有人很開懷又搞笑地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但這其實是一首傷感的詩。打油詩的唸法,表面上看來可能增加孩子對詩的趣味,但事實上這趣味性已經破壞了一次孩子真正認識及想像語言情感的機會了。不僅僅是唸詩,包括日常生活中父母的用字遣詞。父母用語及情感表達越精準,這可以適當地培養小孩對語言的敏感度,以及正確的情感態度。

2013/08/06

「專業」及「真實」

社會上有我很尊敬且也願意聽聽他們意見的人,比方林杰樑醫師。聽聞他離世的消息,很難過。

不僅林杰樑醫師,社會上還有許多人也是我深感敬佩的。我常在想,為什麼會對素未謀面之人卻信賴他們?原因在於他們是「專業」及「真實」地願意為他人著想、服務。「專業」和「真實」缺一不可。一個人再怎麼真心誠懇卻無專業,也難以真實。一個擁有專業,卻畏懼種種勢力或貪圖名利,也是無法讓人信賴。

在哲學的教學上,如何做到「專業」及「真實」?「專業」當然是一個老師對於哲學應精益求精、努力不懈。然而,「真實」則是一個老師(特別是「哲學」老師)應不斷反省何謂「真」。

「真」不僅僅指事情或事物上的「真」,這頂多是物理上的求真而已。「真」也不一定指的就是需符應於社會價值上之真。更非宗教、神鬼之真。

對於一個哲學老師而言,更應明白的是何謂對人真正的好或真正的善,即便這種對人而言的真實在物理層面上可能是假的。我覺得哲學要做的事情,莫過於此。對於孩子的教育也在於此──對自己及對他人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