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

懷了老二，身軀「十分」腫大，行動相當不便。以前常會想著只要再熬一陣子、再撐一陣子，生了老二就可以輕鬆了。現在，我對於「熬」或「撐」這種態度，越來越覺得是不太正向的。

小時候，想著熬過去，等長大了，就可以自由自在了。當學生時，覺得撐過去，就可以解脫了。寫論文時，覺得熬過去，就可以海闊天空了。上課時，覺得撐過去，就可以擺脫學生了。剛開始帶小娃時，覺得熬到她長大，我就可以自由了。

現在，我也長大了，也寫完論文了，也在每一天的下課鐘和帶小娃的生活中度過，卻從來也沒有如想像中那般自由。反而有點遺憾自己還是孩子時、還是學生時、還在工作時，失去了原本應該要有的體會以及當下認真、用心及努力的心情。

現在帶小娃了，生活更是忙碌。生活中得處處抓緊時間和體力，願能如期完成該完成的事情。而面對小娃，我不希望再用熬過去或撐下去的態度等她長大。我想，她在我心中，可能不會有真正長大的時候，就如同我對我自己也沒有真正自由的時候。

我應該高興，高興能和小娃的生命有所重疊。我很高興，生命裡遇見了她，我們一起生活、一起相處。

對於老二，也是如此。很高興有了他。

揮手

今早因趕著上課，得先出門。抱了又抱、親了又親小娃，希望她今天一切平安。隨後要開車了，揮手跟她說再見。小娃先是愣了一會，然後舉起手，看著我、揮了揮她的小手。我以為她是偶然地做這動作，所以又試了一次。她也還是先愣一會，然後舉起她的小手，又揮了揮。

我好高興呀…… 也不是因為女兒終於會揮手表示再見了，而是我們的意識終於有交集了。

我多麼希望她能了解我很愛很愛她。

開車去學校的路上，我一直回想起自己讀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忘記是做錯了甚麼事，一路上送我去上學的老爹，生氣地不怎麼想理我。後來到學校了，下了老爹的機車，走進學校大門。突然覺得老爹雖然還在生氣，但應該還是會等著我跟他揮手說再見吧。我轉身向他揮揮手，看他也對我揮手，心裡突然覺得……

實在一言難盡。只是在那個小時候，心裡突然有了種種感觸。爸爸高舉手對我揮手的身影，我一直記在心裡。

新的感觸

自從房間裡架起了「柵欄」，小娃雖然擁有了廣闊的空間可以爬行和玩耍，但她還是常爬到欄杆旁看著我或老劉。每每看她抓著欄杆，試圖跟我們互動，我又不忍心只忙著自己的事不理她。於是，雖然有了柵欄，我還是常跟小娃一起待在柵欄內。

小娃已經十個半月了，最近她開始會因為一時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而大聲哭鬧或喊叫，這是我不能接受的。每次對她曉以大義，她也聽不懂，她只知道我不給她想要的東西。將近半個月的「曉以大義」，現在她得不到想要的東西還是會哀哀叫，但哭鬧的時間已沒那麼長。常常她哭鬧一陣子，慢慢地就會自己轉移注意力。我想讓她知道，不是哭鬧喊叫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

自從老劉買了玩具水果給小娃，小娃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常自己玩著水果玩具。不過，她也常把玩具往嘴裡塞。這很可怕！那些玩具都是毒，都是塑化劑和二聚氰胺。每每跟她說這是「假」的、「這不能吃」，我看她有聽沒有懂。前陣子，小娃開始喜歡跟我們一起吃芭樂，老劉拿著真的芭樂和假的芭樂問她要哪一個，這時她就知道哪個是真芭樂！橘子、蘋果、香蕉……一時之間，她都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等水果一吃完，她又回復無知的狀態。

買了幾件衣服給小娃，她長高、長胖的速度超乎我的想像。唯獨她的牙齒，一點想要長出來的跡象也沒有。呵呵，我是不怎麼擔心，但褓姆三天兩頭就說她缺鈣，長不出牙齒來。有小兒科醫生說，長不長牙和缺不缺鈣是沒有太大關係的。我比較傾向此。

天氣冷了。以前這個時候，我常感冒或鼻子過敏，也常因為這個季節的氛圍而多有所感觸。冷風、斜陽、安靜、寒冷、大提琴的音樂，以及過往的種種經歷，讓我感覺冬天使我與世界有了距離，甚而回到內心寂靜的狀態。今年因有小娃之故，面對這個冬季的氛圍，竟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感受。雖然實在不太適應這種新的氛圍和感受，但對於我這個年紀而言，能有「新」的感觸、體驗和經驗，已是難得。雖然不適應，但很珍惜此。

生日快樂

今天是老劉的生日，買了幾件衣服給他，老劉好像還蠻高興的。看到他因為幾件衣服而高興，我心裡很開心。希望他明年生日時，小娃會對他說「生日快樂」。

最近，褓姆對小娃和對我的評價，讓我感覺有趣多於憂心。褓姆前陣子直說小娃「ㄅㄣ　ㄉㄨㄚ」，意思就是傻傻笨笨、懶懶散散。褓姆說九個月大的嬰兒，應該要會很多東西。比方：會揮手表示再見、會拍手、會說簡單的詞語、會自己拿餅乾吃、會了解大人的指示、會跟其他小孩互動……等等。小娃九個月時，我看她都還不會上述這些行為，她還處在別人八個月應該要會的活動上。說實在的，我真的沒有擔心她這些。我總覺得，只要她沒有發展遲緩，這些該會的行為，她遲早是會自己學會的。如果她真的發展遲緩，那就算是勉強她學這些，她也很難學得會。我把這想法講給褓姆聽時，褓姆直說：「這樣不行啦！這樣不行啦！」然後暗示我跟我們家小娃差不多──ㄅㄣ　ㄉㄨㄚ。哈哈，就這樣，白天在褓姆家時，褓姆一直教她拍手和認識東、認識西。傍晚她回來，媽媽我就陪她在柵欄裡玩耍、餵她喝奶跟哄她睡覺。

有一天，就在她滿十個月的晚上，我跟老劉把燈關得暗暗的，我們都躺平表示該睡覺了，小娃還是一個人坐在她的小床鋪上，在黑夜中，獨自地……拍手。我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不要再拍手了，該睡覺了」。幫她躺平，她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坐起來，拍手。頓時，我還真的有點心酸。

從小娃出生以來，我觀察她，她在陌生的環境以及面對她不感興趣的事物時，她確實顯得淡定。「淡定」是我的用詞，事實上，我覺得她是冷眼旁觀，漠然地觀望這一切。她對有興趣的事情，也還算能以稍長的時間專心投注其中。我覺得這和小孩的氣質有關，但我直覺這樣也沒甚麼不好。我覺得不需要時時地回應或反應外在世界，反而常回到內心、回到自己的狀態，我覺得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教育小孩如何回應或反應外在世界，這無可厚非。但如果太強調「反應」，我又覺得這無形中會破壞孩子心中屬於自己的世界。

雖然我有時蠻欣賞小娃的淡定自若，但我還是有份擔心。我不是擔心她不會主動跟人揮手說再見，也不是擔心她不跟別的小孩互動，更不是擔心她還不會自己吃餅乾，我擔心她在成長過程中對自己、對生命的漠然。我擔心她成長的歲月裡，心中沒有真心所愛、沒有嚮往的價值。我擔心她對生命完全地淡定，以致於任意而為與自以為是地愛。

我回想自己在生小娃之前，生命中的所作所為常是任意、勉強、勞累、不安、依賴、擔憂。幸虧生了她，也幸虧我多多少少記住了一些老師常對我耳提面命的教誨，我的生命才開始慢慢感到踏實。回想過去，縱然我尚能反應這個外在世界，卻常是感到慌亂而徬徨。反省過去，自己心中沒有真實的價值，沒有真心所愛，更別說誠懇地努力。

我覺得十個月大的嬰兒，是應該讓她感受對生命的價值感。並非是讓她心中有所價值，而是希望讓她從我身上，能夠體會我的誠懇和我的努力。至少，我真的很希望她別重蹈覆轍，如我一般虛擲了生命中最青春洋溢的時光。

自從小娃會拍手後，褓姆開始教她用右手食指搓左手的手掌心。呵呵，蠻妙的。昨天，老劉心血來潮，開始積極地教小娃認識眼、耳、鼻、口。晚上，他們兩個，一個還是坐在那拍手，另外一個睡著了說著夢話：「這是眼睛、這是鼻子、這是嘴巴……」

榕樹下

一週多前，老劉帶我和小娃去金門參加研討會。與其說他帶我們去，還不如說，我真的很擔心懷孕七個月要獨自在家帶九個月大的小孩。把小孩帶去金門和我一個人在家帶小孩，這兩者的壓力指數是差不了多少的。

在金門時，小娃正在出玫瑰疹。她仍算是健康、平安的小孩，出疹的情況一切順利，和書上寫的症狀及我預設的情況都差不多。小娃第一次參加研討會，她的平靜和「恰當、適時」的吵鬧，讓我感覺恰如其分，這也減輕不少壓力。我很高興帶小娃來金門，也很感謝老劉多半時候都抱著小娃及哄小娃。也十分感謝耿老師、秋微、怡青、筱妍及劉靜老師，在許許多多時候對小娃的照顧和對我的體貼。也謝謝與會的學者對小娃的包容與祝福，還有容克智老師及梁基永先生替我們抱小娃走了不少路程。

參加了幾次古琴研討會，常可見幾位固定參與會議的學者及師長。有些是我對其人格或學問心生敬佩的，另有幾位，我則覺得其心態做作、輕浮。我特別欣賞蘇思隸先生、謝俊仁先生、黃樹志老師及容克智老師。這次研討會，蘇思隸先生及謝俊仁先生私底下特地對我講述關於我所撰寫論文的內容，也誠懇地提供他們的想法和所知。對於他們的誠懇相待，讓我深深感動也讓我受益良多。容克智老師一直是我很喜歡的老師，他態度幽默、隨意、風趣，但其心卻保持對家傳和琴界的努力及尊重。我雖對古琴外行，卻仍可感受他在自在中的努力與堅持。黃樹志老師是幾年前我即深感敬佩的老師。那時在香港，知道他一直致力於琴弦的研究與研發。他和他的夫人及女兒，總有股自在、親切、肯定他人的努力的態度去欣賞對方。與他們相處，雖不熟悉，卻也是像家人般的自在和侃侃而談。我一直想起黃老師幾年前說過的話：「以後世界就在你們年輕人的手上，要努力、要努力！」他說這話時，是真誠的在對晚輩的我說這話。這次研討會期間，和這幾位學者交談不多，但我打從心底喜歡這幾位老師。這次研討會較為可惜的是無法親自聆聽幾位老師彈琴，很可惜。

我很喜歡誠懇而努力的人，我希望孩子們將來也是如此，我也希望自己就是這樣子的人。

在金門勞累多過於悠閒的心情。直到會議結束帶著小娃隨大家出遊至金門鎮總兵署，在院內坐在兩百年的老榕樹下，那是我做母親後第一次覺得……千里暮雲平。在樹下，看著大家輪流替我抱著小娃、哄小娃，心裡覺得靜逸。這讓我想起幾年前在四川三蘇祠裡，在千年銀杏樹下的自在。一份寧謐的心情，在時間匆促的流逝中，能夠安適地停頓於某處。縱然那是多麼短暫的片刻，卻也是我懷念金門、懷念四川的地方。

贈衛八處士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

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

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這是杜甫的「贈衛八處士」。最近常想到此，雖然我兒女也沒成行、雖然科技使人聯繫是如此地方便……但終究還是「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明日，也可能隔不了幾座山岳，但還是世事兩茫茫。

適應

小娃去褓母那兒的狀況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褓母認為現在八個多月大的小娃，應該一餐喝奶、一餐吃稀飯，每兩個小時輪流。之前，我是照書來餵小娃，每四個小時，先吃稀飯然後喝點奶。小娃自從去褓母那後，一天下來，吃的量變多了，只是也養成她每兩個小時如果喝不到奶或吃不到稀飯，她就哇哇大哭或大叫。這讓我有時搞不清楚她究竟是餓了？還是累了？還是肚子痛？

 

另外，褓母也跟我們說，她睡著後如果突然大哭，就是肚子疼。但昨晚她睡著突然大哭，我們餵她奶，她也就不哭不吵了。所以，究竟是肚子疼？還是肚子餓？還是她作夢驚醒？

 

我猜，這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了。

平安健康

早上，送小娃去褓母那兒。平常她都睡到九點、十點才起床，今早她不到七點就醒了，一直睡不飽地吵吵鬧鬧。我抱著她坐在床邊，很捨不得地哄她。心想，今天大概又會很想很想她了。

 

我對小娃說，媽媽很愛很愛她，下午就會去把她接回來。在別人家裡，還是要乖乖的。媽媽不會浪費時間，會好好做些事情，並期待她回來。小娃有聽沒懂，吸著嘴嘴，看著她老爹走來走去、忙來忙去。

 

把她送去褓母那，看她在褓母懷裡喝著熟悉的奶，覺得她似乎還算安定。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回到家後，突然看著日益腫大的身軀，想想自己也該利用時間靜下來，好好照顧還在肚子裡的老二。我真心希望他也和姊姊一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暑假結束了

小娃的暑假，要結束了。一想到她之後白天要去褓母家待上八、九個小時，媽媽我還真是有點捨不得。想當初她還是胎兒時，就覺得她很爭氣，讓自己健康地成長著。現在已經出生八個多月了，她也還算是健康地長大，這真的讓我寬心不少。

 

小娃在家放暑假的日子裡，冷氣吹了不少！幸好現在已經開始入秋，沒那麼熱，可以去褓母家吹吹自然風。放暑假的日子裡，小娃也吃了不少老爹費心為她烹調的各式各樣的食物！媽媽我準備了大大的不鏽鋼飯盒，以後小娃也一樣可以吃到老爹烹調的美食。放暑假的日子裡，小娃也可以自己坐起來，然後東倒西歪倒下。或者匍匐前進，然後不支倒地。褓母家大概就沒像家裡有那麼大的空間給她玩耍了。

 

放暑假的日子裡，小娃變得比較黏人，老爹老媽只是去上個廁所，就要嚎啕大哭一下。我猜這跟她會認人有關係。最近，她也常要枕在我的手臂、大腿，或者她老弟的屁股上，才能安心入眠。只要常摸摸她、抱抱她、叫叫她，她就會開心地笑到沒有眼睛。呵呵，小孩嘛！很多人跟我說小孩會黏人也只有這個時候。等她長大後，想抱她，她還不讓你抱！想摸她，她還不讓你摸！你叫她，她可能連回個兩句都嫌煩。

 

放了一個勞累但開心的暑假。這兩個多月的心得是，小孩有她自己的本性。她會順著自己的本性成長，無論這本性指的是人性或者是身體性。所以，我覺得不用太刻意訓練她完成某個動作或反應。也不用太刻意教她說話、看書和玩超出她能力的玩具或遊戲。我覺得重要的是，讓她在平時看到大人做事時正確的作為、反應和心態，這包括大人做自己的事時、做家事時、面對他人時，以及面對孩子的哭鬧、不適等等。即便是年幼的孩子，我感覺她還是會有一種本性去體會、去了解他們身邊的人的所作所為。

面面相覷

昨晚，小娃明顯地累到隨時都可以睡著，但她好像捨不得睡覺。翻來覆去，硬是睜著眼。我側身躺在她身邊，她也側身和我面面相覷。她嘴裡咬著奶嘴，兩隻手不停地摸著我的臉。一會兒抓抓我的下巴，一會兒堵住我的嘴，又或者是揉揉我的眼睛和戳戳我的鼻孔。這還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和媽媽這樣面面相覷著。

我看著她那快要閉上的眼睛，突然好像看到過去純真無邪的自己（雖然她真的長得比較像她老爹）。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那好像是另一個我似的。突然心裡對自己犯嘀咕……唉，自己竟然在過去這麼光輝歲月年輕的日子裡，做了這麼多的蠢事，可惜呀，可惜呀。

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小娃摸到眼淚，又開始睜大眼睛、生龍活虎地想把眼淚推進我的鼻孔裡。我突然念頭一轉，想想她永遠是她自己，不可能是另一個我。

對語言的情感

我常指東西給小娃看，並告訴她那是甚麼。但顯然，小娃目前還看不懂我「指」的意思。我告訴她，那是爸爸、那是車子……她頂多就是看著我的手，而無法把我的手勢延伸出去看到目標。

她不只是看不懂我的「指」，她也不懂她發出的聲音具有甚麼意義。比方她常「爸爸、爸爸」地亂喊，但她不知道那是她老爹的意思。她哭鬧時也會亂喊「媽～～媽～～」，但她也搞不懂我就是她媽。

一位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 1857-1913)把語言分成「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兩部分。「能指」指的是語音形象，而「所指」指的是語言的意義概念。索緒爾以為，能指和所指兩者之間的關係是任意、沒有必然的關連。

我不太確定語言上的「所指」和我對小娃的「指」算不算一種「指涉」能力，不過，姑且以「指涉」稱呼之。在過去，能夠形構這種「指涉」能力的功能可能被稱之為「想像力」。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抽象概念的強度如何，就是看一個人的想像力的強度如何。想像力的程度越高，他的抽象概念程度也越高。

包括一個人如果對某一抽象概念的「情感」想像力越強，那麼，這個人對此一抽象概念的「情感」也就越強。比方對再也回不去的故鄉、對逝去的親人、對某一段一去不回的時光、對某些文字或對語言，甚至對鬼神的情感等等。這種情感的強度，是透過想像力的作用下所形成的一種情感。

如果說抽象概念（比方知識）並非完全主觀，而是有一定的客觀性的話，那麼，對於抽象概念的情感，我覺得也應該有一定的客觀性（或者說正確性），而不應是完全任意或隨意的情感。

也因此，我覺得在培養小孩對語言的情感這事情上，是需要注意而非任意而為的。比方，我不太贊成用打油詩的方式來唸詩給小孩聽。因為打油詩只注重詩的節奏、押韻，而沒有對詩正確的情感在其中。

我在網路上聽到有人很開懷又搞笑地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但這其實是一首傷感的詩。打油詩的唸法，表面上看來可能增加孩子對詩的趣味，但事實上這趣味性已經破壞了一次孩子真正認識及想像語言情感的機會了。不僅僅是唸詩，包括日常生活中父母的用字遣詞。父母用語及情感表達越精準，這可以適當地培養小孩對語言的敏感度，以及正確的情感態度。

「專業」及「真實」

社會上有我很尊敬且也願意聽聽他們意見的人，比方林杰樑醫師。聽聞他離世的消息，很難過。

不僅林杰樑醫師，社會上還有許多人也是我深感敬佩的。我常在想，為什麼會對素未謀面之人卻信賴他們？原因在於他們是「專業」及「真實」地願意為他人著想、服務。「專業」和「真實」缺一不可。一個人再怎麼真心誠懇卻無專業，也難以真實。一個擁有專業，卻畏懼種種勢力或貪圖名利，也是無法讓人信賴。

在哲學的教學上，如何做到「專業」及「真實」？「專業」當然是一個老師對於哲學應精益求精、努力不懈。然而，「真實」則是一個老師（特別是「哲學」老師）應不斷反省何謂「真」。

「真」不僅僅指事情或事物上的「真」，這頂多是物理上的求真而已。「真」也不一定指的就是需符應於社會價值上之真。更非宗教、神鬼之真。

對於一個哲學老師而言，更應明白的是何謂對人真正的好或真正的善，即便這種對人而言的真實在物理層面上可能是假的。我覺得哲學要做的事情，莫過於此。對於孩子的教育也在於此──對自己及對他人的真實。

安慰人的方式

看到身邊有人因局勢的困難而感到難過或難以處理時，我常在想，換作是我，我又會如何處理？如何面對？雖然心裡也多多少少有些答案，但我總保留一點「無法預知自己的反應和行為」的感覺在心中。

因為，自己在幸福時、孩子健康、父母親人安康、家庭未有第三者、工作順利、自己身體健康、心靈能夠平靜......這些種種客觀因素，讓我覺得我是難以真正能夠設身處地為一個不幸的人感同身受。縱然自己現在能夠理清對方不幸的來龍去末，並試想著如果是我，我應該可以如何應變種種的不幸，但那是因為我現在是幸福的。種種好福氣的客觀條件，讓我能夠平心靜氣地思考這些。但如果我遇上這些困難時，我是否還能夠如此平心靜氣？我沒有把握。

也因此，對於親朋好友的不幸，我覺得自己沒有權力去責難對方的堅持、脾氣、生氣、脆弱、羞愧、遺憾、難受、痛徹心扉......因為換作是我面對這些不幸，我都不確定自己會如何反應。我只希望自己有幸在父母的栽培和老師的教誨下，學了一點道理後，能夠有點勇氣、有點志氣、能夠平實地面對這些困難。

看到親朋好友的不幸，心裡難過，但我言語拙鈍，常難以真正安慰對方。我只希望，自己能夠讓對方感到舒服些、好一些。之所以想寫下這些，是因昨晚看到小姑因女兒的身體不適而焦慮難過，我想安慰點什麼，卻覺得好難安慰到她心坎裡。畢竟小孩生病了是事實，父母的擔心是人之常情。

再晚些，周阿姨來電，她打錯了，滿是抱歉。那時，我想說點安慰她的話，但我竟有些說不出口，匆匆地掛下電話。說不出口的原因是......我覺得她這陣子心境上太辛苦了，我若說了安慰的話，她必定又是反過來安慰我要我放心，但那可能又是讓她在心境上又勞累一次。

最能夠安慰人的方式，莫過於就是替對方解決他的困難；次之，就是陪伴他。我大概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但應該還有另一種方式，就是讓對方有「主動」能力去轉換自己被動的不幸，這大概需要有很明白人的困難、很明白人的不幸、很明白人的人，才能做得到了。對於此，我覺得自己還有不明白之處。

「學」和「知」

最近，我跟老劉常看一個電視節目：超視第33台「金頭腦」。算是益智節目，每集都會出些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來測試大家。我跟老劉也當作是休閒娛樂樂在其中。相較於其他無厘頭的電視節目，「金頭腦」算是一股帶動大家求知欲的節目。只是，每每聽到參賽者慘敗後的心得：

「我覺得來到這裡可以學習到很多知識……」

「這是一個可以不斷促使人學習的地方……」

「我要再多學習更多不同領域的知識，再來挑戰！」

包括主持人胡瓜也常說：「看這節目，一天學習一條知識，一年就可以增加兩百多條知識！」

我覺得這已是把「學」和「知」混為一談。明顯地，這節目是測試大家「知」了多少，而非「學」了多少。知識是為人所知，而「學」並非為了學知識，「學」是為了學成為成熟、真實的人。也因此，學比知是更為不容易的。有時，為了學，必須忍耐、必須磨練心性、必須反省、必須放下身段……從這層面上而言，「知」反而顯得容易多了。

莊子在〈養生主〉中有句有名的話：「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知識這東西是無止盡的，而生命是有盡頭的。以一個有限的生命追隨無止盡的知識，莊子說是危險的。這裡並不是說人要完全地捨棄知識，而是指生命不應以求得無止盡的知識為目標。

小娃出門

昨日，看到老師，覺得好久未見。乍見之時，突然有點陌生（呵呵，因為老師變瘦了，而我變胖了），但一聽到老師的聲音，一股熟悉感、溫暖和專注感湧上心頭。或許因帶小娃之故，總覺得不能專心地聽老師說話或融入大家的話題中。

也看到久違的周阿姨和朋友們，很高興！只是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開心。還有表弟，覺得他們有點不太像親戚，更像是同學或朋友一般。

昨日，幾乎是周阿姨幫我抱著小娃，小娃在周阿姨的懷裡似乎得到一股強大的支撐力和安全感。昨夜，小娃竟然很安分地讓我抱著，好像是在回味白天周阿姨懷抱。只是，我抱了十多分鐘，她又開始咿咿呀呀，好像覺得我抱得不對。

帶小娃出門，最擔心甚麼？我覺得莫過於她無理取鬧地吵鬧、安靜不下來。為什麼擔心她吵鬧？因為有其他人在，我怕其他人受不了小孩的哭鬧。至於小孩為什麼會吵鬧？可能不舒服、累了，或是餓了。所以只要適時地滿足她這些需求，應該就會好些。不過，我猜隨著小孩年紀越大，可能就不只是生理上的需求而吵鬧，可能還會有無止盡的心理需求而無法安靜下來。我覺得這就需要教她和適時地訓練她了。

我其實還蠻希望多帶小娃出門，縱然她現在也沒太多記憶。希望她習慣和其他人接觸、習慣到不同的環境而不至於因陌生而害怕、讓她習慣無論如何媽媽都會在身邊，不要感覺太緊張、太焦慮、太侷促。希望她將來面對各種環境，心裡深處都有一份安心和平靜的基底。

玩‧玩具

現在的玩具都不單純只是給小孩「玩」，多半都還賦予某些訓練或教育功能。比方說，訓練小孩的大肌肉、小肌肉、視力、聽力、還有重要的智力。

我也不例外，買了些玩具給小娃。不過，不知是玩具的設計有問題，還是咱家的小娃不太會玩玩具，通常她都不照著玩具所賦予的訓練功能進行玩耍。也因此，訓練小孩大肌肉訓練的玩具，被咱家小娃拿來做小肌肉的訓練。像是需要丟或拋的小球，就被她用手指不停地摳球皮縫線處。需要活用手指來捏或壓的長頸鹿，就被她當作丟棒球來練習。要訓練手眼協調的小獅子或小斑馬，被她咬成濕獅子和濕斑馬。真的要訓練她齒力的固齒器（專門給小孩咬或舔的玩具），她把它們當飛盤在丟……總而言之，我曾經花費一番功夫和時間教她如何玩玩具，但成效十分不顯著。

雖然小娃不太會從玩具的功能面來玩玩具，但她對玩具的某幾個面向還是感興趣的。比方，她很喜歡玩斑馬和獅子玩具上的標籤布紙。那是三張布標籤同時釘在一起，就像三面小國旗定在斑馬的尾巴上。還有海馬發光的杜子、鏡子的把手，以及奶嘴的背面。看著她對玩具做些附加價值的事情，我覺得她並非是在「玩」玩具，而是她在對這些玩具「做」某些事情。換言之，她的世界裡，並沒有「玩具」這東西。「玩具」是一種概念，但並不存在「純粹」的玩具。小孩其實也很難單純對某種東西，進行所謂的「玩」。這也就是我覺得買玩具給小娃，感覺很像是買運動器材，然後期待她對這些器材發生興趣，最後樂在被教育。但這幾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另外，我一直不太確定在嬰幼兒的世界裡是否有「玩」的意識。「玩」具備幾種特殊的意義，比方在玩的人知道玩的內容是超越生活「現實」的，但嬰幼兒好像不太能對現實與非現實做區別。許多時候，我們覺得小孩在玩，那是因為我們覺得他們的動作或行為是超越規範、具任意性、隨心所欲地轉換下個遊戲等等。但事實上，這些是玩的形式，然而小孩本身動作的內容可能並不是玩的內容。也就是說，他們行為的內容對小孩而言就是現實。

或者，換另外一角度來說，嬰幼兒的生活型態就是一種超越生活現實的型態，他們就是「玩」的最高體現。我不太確定這個，不過，我比較傾向上一段所言。原因在於，我感覺小娃是認真地對待她有興趣的玩具，她似乎不單單只是從玩具中得到趣味而已。

但話又說回來，究竟什麼是「玩具」？

鏡子和臉

前幾天我拿鏡子給小娃看，她從鏡子裡看到「假」的我，愣了一下，然後，又轉頭看「真」的我。她反反覆覆看了幾遍，我猜她可能在想為什麼會有兩個我。看了幾遍後，小娃突然對鏡中「假」的我笑了一下，我回笑給她，並說「媽媽很愛很愛妳喲」，她忽然趕緊轉頭看「真」的我，我又做了一次一模一樣的動作。結果，她愣愣地看著「真」的我看了好幾秒。我猜不到她在想甚麼了……

顯然，她並未從鏡中意識到她自己的影像。她伸手跟鏡中的手指對手指、手掌對手掌，但只玩了幾次就不玩了。她看著鏡中皺眉頭的自己，我猜，她應該感覺像是看到她老爹吧！因為她跟她老爹有夠像的。

拉康(Jacques Lacan, 1901-1981)提過「鏡像理論」，是講小孩在6-18個月期間，會從鏡中意識到「我」。當然，這「鏡像理論」並非是說非得有鏡子才能意識到「我」，只是在說明從對象的反應中意識到「我」的統一性。我猜咱家的小娃目前並未意識到「我」，她只意識到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媽媽或爸爸。

但有個有趣的事情，如果我把玩具放在鏡子前給小娃瞧，她不會對兩個玩具、兩隻海馬、兩頭長頸鹿感到興趣，她只特別對兩個「媽媽」或「爸爸」感到一些焦慮和驚訝。換言之，我和老劉的「臉」對小娃而言是具有特別的意義，和玩具不同的意義。

我很想繼續寫點關於「臉」的甚麼，但好像沒有讀些東西，就很難繼續下去。

放暑假

保母說，她要放暑假......Oooo My God......

後來，我想說也好，就讓小娃在家「放暑假」吧。至少，在這炎炎夏日她可以吹吹冷氣（在保母那兒沒冷氣吹），也可以不用一直看鄉土劇（保母有時會一邊看鄉土劇，一邊帶小娃）。另外，尿布濕了，可以立刻換上乾的尿布。自從放暑假後，小娃也開始吃副食品、學會東翻西滾，以及把玩玩具。我想，她應該還算快活！

原本，我會陪小娃玩玩具。但我發現，小娃不是那麼喜歡自己玩玩具，她喜歡「看」我玩她的玩具。就像是她在看電影一般地看我玩她的玩具。一旦我把玩具放回她的手上，她就很不耐煩地或生氣地丟、扯、撕、咆嘯等對待玩具。

其實，我是無意中發現她喜歡「看」我玩她的玩具。只因有一次我自己覺得好玩，不小心專心地玩她的玩具時，突然察覺她沒聲音，一轉頭才發現她也很認真地「看」我玩她的玩具。她現在勉勉強強會自己玩的玩具就是周阿姨送的海馬。那隻海馬的肚子會發光，也會發出聲音，是幫助小孩睡覺用的。我真的很高興她還會自己玩那隻海馬，但也是蠻暴力相向的......

另外，我覺得特別奇特的是，小娃也喜歡「看」我看書。其實，我之前是想要唸故事給她聽，但我一講到「嫦娥奔月」、「大禹治水」......她又要崩潰了。後來，也是因為我不小心太專心看《圖說中國歷史》，過一陣子後突然察覺小娃怎麼都沒聲音，一抬頭，才發現她又專心地「看」我看書。

從此以後，我就專心地坐在她面前看書和玩她的玩具，她就專心地「看」我做這些事。但妙的是，我也不能就這樣做自己的事。如果我坐回書桌看書或用電腦，她會理解成我沒有陪她，我在做我自己的事，小娃也就不理我了，然後，就翻啊、哭啊、鬧啊、吵啊、吐啊......等等。

雖然她會「看」我玩她的玩具和看書，但她最愛「看」的......莫過於看她老爹吃飯這件事吧。看老爹吃飯，幾乎是她最高的專注力表現。她看我吃飯時，還會有點浮躁，但看她老爹吃飯，她真的是專心到一種......難以想像的專注程度。我真的不太懂這個......但就是屢試不爽。所以，我幾乎是三餐都叫老劉坐在小娃面前吃飯。

我有時在想，站在一旁觀看世界而不參與其中，不知道世界對小娃而言是怎樣的感受？就像她寧願看別人玩她的玩具，而不願意拿在手上玩。她目前比較願意親身嘗試的，大概只有吃這件事吧，好像吃才是她接觸世界的方式。

新的教學方法

下學期，打算用另外一種方式上課。不管什麼課，都選幾本書，叫學生一句一句輪流唸，然後再問他們是甚麼意思。想到要用這個方式上課，心裡就有點高興。

我發現學生上課多半心不在焉。有時他們報告時，唸一個句子，都會唸一堆錯別字而毫不自覺。顯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唸什麼。我覺得這樣不好。這樣的報告，也多半沒有太大的意義。

比方說，有次學生唸了一句話：「海德格17歲時從一個神父那裡借到布倫坦諾的《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存在的多重意義》一書......」那學生把「多重」唸成「ㄉㄨㄛ　ㄓㄨㄥˋ」。哈哈哈...... 我真的覺得很好笑，但班上其他學生都沒有笑，因為除了我之外，也沒人在聽。我問學生說：「甚麼叫存在的『ㄉㄨㄛ　ㄓㄨㄥˋ』意義？」學生搖頭晃腦地說：「是探討存在的重量嗎？」

「你想是嗎？」我又問。學生還是搖頭晃腦中......

真的很慘烈...... 學生也因為不熟悉，常常會把哲學家的名字顛三倒四地亂說。比方：胡爾賽、黑爾格。要不然就是少了或缺了哪個字，比方：布朗（肖）、莫里（哀）。他們沒意識的，因為他們沒心。

前兩天看電視，電視上探討現在大學通識課的情況：老師口沫橫飛，學生在下面睡覺、吃飯、看影片、玩手機，又或者是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走進來。記者好像很驚訝，我都覺得自己見怪不怪了。

說到手機...... 上學期期末考，因為我去生小孩，請朋友幫我去監考。後來有學生寫信來跟我抱怨說，有同學直接就用手機google我考卷上的答案。那位抱怨的同學很氣、很氣、很氣......

這學期為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我打算來出些google不到答案的題目了。 只是，一想到此，就覺得有點麻煩。

關於師

重看了上一篇，覺得文筆蠻差的，口氣也很不好，大概是因為發洩的緣故，文字間充滿怨氣。什麼時候文字才能不再因反應情緒而寫？

上次的埋怨文寫完後，就生了一場大病，躺在床上兩天。我病完，換老劉病，他的病情邁已向第五天。有一天，保姆說，小娃有感冒的前兆。我嚇壞了，整天精心叵測地照顧小娃，總算... 目前，她還算是家中最健康的一位。我非常欣慰。

前幾日，學校畢業典禮，一位以前的學生特地回來看我。面對這種事，我真的不太習慣，可能是因為我覺得我沒有特別為學生做甚麼。那學生，對我侃侃而談他畢業後的工作狀況和心得，我也有點是勉強注意他在說什麼。我會不會離學生太遠了？還是我並沒有真的把自己當老師？

也是前幾天，我遇見我大學時候的老師。他一看到我，除了問問我的小娃，另外就是叫我拿一份履歷表給他。等有機會時，他會推薦我。縱然，我知道這機會實在很渺茫，但一聽到他這麼說，覺得他不太像老師，但很像爸爸，總是為了小孩未來的生計和工作著想。我其實蠻喜歡那位老師的，很慈祥，做人也很厚道、善良。

我覺得... 讓我看到「師」的人格典範，就是我碩博士時的指導老師。並不是說他的學問真的很厲害，而是他在面對學生時，是在教人成為「成人」，而不只是高深的知識、學術。應該說，在他所教導的學問裡，讓人感受到其中涵藏了源源不絕人性的美麗、對人性的努力，和對學生的期盼。也因此，即便我有時候有點難理解老師的堅持和脾氣或某些侷促與拘謹，但這些都不曾使我覺得他不是師。一個人心裡有老師，就不會完全地固執，他會願意聽一聽師者的教。「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其心胸也是不容易的。但這年頭，能成為師，是更不容易的。因為，不多的人願意在人性上努力。我們太強調工作，也太重視技能。我們常以為善良、無私和奉獻，就是人性的全部和盡頭。

梅雨季呀梅雨季

前幾天，有個以前的學生來看我。對於學生來看我這事，還是第一回。其實，也就是他來探望老師，我問問學生的近況，以及勉勵他一番。不像朋友，但就是行禮如儀地完成了整個活動。

我事後在想，跟這學生有感情特別好嗎？好像也還好，但就是他曾經看似落寞的時候，我請他和他姊姊吃了一次飯。還有他家的狗過世時，他請我打電話給他姊姊，要我安慰他姊姊一番。我安慰了，所以，這一次他姊姊也順便來看我。

可能我最近太疲倦了，又或是很多事情讓我覺得勞累又無奈，所以，面對這事，我感覺陌生，也有點累。我叫老劉陪我一起跟學生聊聊，結果，老劉聊得比我還盡興。

最近，我媽的情緒真的是......讓我感覺很無奈。老劉身體也不怎麼好，常抱怨。小娃更是有時無法無天地哭鬧。然後，我身體也老是不舒服，精神更是不好。我幾乎每天都在想要不要請假不上課。可能要等到這梅雨季過後，身體才會平穩一陣子，才會舒適一點。其實，只要身體舒服，心情應該自然就會好。秉持這個想法，「好好照顧身體」變成了一種宗教活動。

面對我媽，我想算了，想改變她，還不如改變我比較快。「差不多就好」是我面對我媽情緒的態度。就照我媽的意思做，但做差不多就好。面對老劉和小娃，我心裡想「撐過去就好」。我猜，只要小娃再大些，整個狀況應該就會慢慢改善。

至於面對我的教學工作...... 我覺得，我大概就是這樣了，頂多就是像現在這樣兼兼課。不太會有太大的突破。所以，也不要再計較這學期幾節課、下學期幾節課、手上有沒有計畫、能不能參加會議、文章有沒有刊登...... 這些，都不是我心裡想做的事。我要是中大樂透13億，這些事我都不會做。所以，真的不應該把時間耗費在這裡。差不多就好了。只要可以繳車貸、繳保母費、買奶粉及小娃用品，還有家裡的水電費、電話費、瓦斯費、各式各樣的稅，以及買菜，只要付得出這些，就好了。

至於，我要做甚麼，我早有想法和目標。應該要放手一搏，全力衝衝看的時候了。要不然，要等到甚麼時候呢？等梅雨季過、等身體好、等小娃長大？

以前上課時，老師解釋「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這句話，當時聽得很感動。我覺得重點在「止，吾止也」及「進，吾往也」，停下來就是停下來，開始前進就是開始前進。我覺得我應該要開始前進，不要沉溺在太多的現實膠著裡。

另外，我真的不能太依賴身體狀況，我的精神力量還是要稍微能夠獨立地有所作為。

遷墓

前陣子，爸回南部一趟，主要是為了遷墓的事情回去。其實，也不是遷墓，而是把墳裡的祖先們，擺到塔裡去。爸本來也沒那麼願意遷墓，原因是現在這墓是爸賺錢後替祖先重新刻的墓。我小時候也都是跟著爸去掃這墓。之所以要遷，是因二伯父家裡出了些事，他們覺得是墓的關係。

遷墓沒那麼容易，得先申請墳裡每個祖先的戶口名簿，然後再經由鄉公所人員開墓鑑定誰是誰，之後才能看日子、看時辰遷墓。爸特地回南部申請了祖先們的戶口名簿，但兩代以上就幾乎沒有戶口名簿這種東西。

更大的問題是，連爸也搞不清楚究竟這墳裡有多少祖先。而且，誰究竟是誰，他也不是那麼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這墓其實是把三個不同地方的墓集中在一起的。而原本這更早三個地方的墓，都沒有墓碑，就只是一堆土墳而已。

「那怎麼知道裡面是誰？！」我問我爸。

「就口耳相傳，上一輩告訴下一輩說這裡面是誰。」

所以，就難免說錯、傳錯。

爸說他親眼看到的只有奶奶那個墓裡的祖先們。至於其他兩個墓被挖開時，他沒有親自去看。所以，究竟有多少祖先在現在這個墓裡，他也不是那麼確定。另外，他記得當時，有兩個甕他不知道是誰，只知道一個是男性，另一個是女性。那個男的應該沒結婚，大概是我爸的叔公之類的。而那女的，大概是我爸另外一位叔公的妻子。

鄉公所的辦事人員很苦惱，因為那墳裡多半的祖先都沒有所謂的「戶口名簿」，他們更不曉得誰是誰。

我已經兩年沒回去掃墓了。當然，按照傳統習俗，嫁出去的女兒是不用回去掃墓的。但，我一直蠻想掃墓。祖先這些事，我也想知道。媽問我知道這些事又怎樣？不知道也不會怎樣，不是嗎？

但，總希望能多了解一點，多知道一點。想知道過去祖先的事情，他們做了些什麼。總感覺這好像才是自己的根。

沒有心情不好

上星期有天下課時，有個學生等所有同學離開後，跑來前面問我：「老師，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沒有，我沒有心情不好，只是很累而已。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時，有種奇怪的感覺。突然發現自己在教書這事情上，已經沒有「心情」，也沒有甚麼情緒。即便在課堂中笑或是激動地講課，都是心如止水的狀態。

我對於學生，沒有甚麼期待。偶爾可見幾位認真且有興趣聽課的學生，但對我而言，就是有緣相逢一場。對於修習通識課程的學生，在這門課中，知道應該知道的，就好了。所謂「學」，是自己的事情。

大約是去年，我去麥當勞吃早餐時，原本安安靜靜的，後來來了一批大學生坐在我附近，大肆地喧嘩。我覺得吵，便匆忙地離開。現在住在隔壁棟的也是一群大學生，常常在晚上，不顧別人，大肆地講電話、吵架、罵髒話。這幾學期上課時，天下雨，學生就會少一半。上課時，學生常常遲到、玩手機、直接趴著睡覺，或轉頭跟後面的同學大聲講話。

唸了他們，他們又不高興，然後一狀告到校長那，沒上報紙就是大幸。老劉之前唸了一個女學生，因為她老穿拖鞋來上課。後來女同學哭著打電話叫她媽來學校，她媽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罵老劉汙辱她女兒。

然後，教育部正在大學裡推行所謂的「公民素養」教育，我真的很感慨，居然公民素養教育是「大學」教育才在培養的事情。

如果，一個行業有所謂的工作倫理或是工作道德，那麼身為學生的身分，是否也應有該有的「道德」、該有的「倫理」？

然後，身為學生，是否也應該真的認真地稍微「學」些道理，而不是一有問題、一有困難、一有挫折，就急著找正在辛苦工作的爸媽來解決問題？

當然，我曾經也當過學生，我也荒唐過。我也因為大聲喧嘩，被人家罵三字經。我也因為犯錯，被人家不信任或罵到臭頭。我也曾上課時，坐在下面不知道在幹甚麼。但我好歹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心裡想著別再這樣了。現在的學生常常讓我感覺好像他們無法無天，不自覺、不自省，甚至被人家唸了，也肆無忌憚地不知恥。然後這種風氣，好像已經變得是理所當然。多少曾經充滿熱情的老師，在這種情況下，要怎麼保持熱忱繼續「教」呢？

古代的「士」（讀書人）多多少少也有些理想。我們是不是應該更珍惜自己作為學生的身分，也稍微整頓一下自己，好好地學？

話說那天，我跟那位同學說：「沒有，我沒有心情不好，只是很累而已。」

她很開心地說：「哦，我還以為是我們報告的很差，讓老師心情不好......」

最起碼還知道自己報告的很差......

關於「學術」

今早，老劉提到「學術」之事。

我在想，當「學」成了一件「術」事，似乎就離開「學」的本意了。

或者是學的方向不對，又或者是學的態度不對。

所以，怎能又期待有一真正做學問的「學術界」呢？

能有幾位有志於道的朋友就不錯了。

抱抱

老劉常讓小娃在床上掙扎或哭鬧，不會馬上抱小娃或哄小娃。

最近我發現……小娃在我在的時候，特別容易會哭鬧，然後一副討抱抱的樣子。抱她之後，她就開心地東看西看，然後掙扎一下，最後慢慢入睡。所以，只要我在她旁邊，她幾乎是在我手上慢慢睡著。

有幾次我到保姆那，看保姆哄她睡覺。保姆居然是把她放在小床上，然後輕拍她的胸部，唱歌給她聽，看她慢慢入睡。我模仿幾次，都無效。小娃最後還是在我手上睡著。

這……　

所以，我決定聽老劉的。讓小娃哭鬧一下，慢慢拉長時間再去哄她。

只是剛才小娃又哭鬧時，因為老劉就在小娃旁邊。所以，我就忍住，不去哄她，也不抱她。但老劉一下去煮飯……我就……唉，小娃一被我抱到，便拼命吸著奶嘴，然後，不到一分鐘，就呼呼大睡了～～～

這……

唉～～～

G2000家

前幾天，終於碰到老師，而且還和幾位我很喜歡的朋友在一起！很高興。

因為有小娃，實在很難專心地聽老師說話，不過，老師說了幾件事情，我想我應該記錄一下。

老師說，我不應該一直對住小娃來做事情。而是應該我以身作則，用心向前，如此，小娃就會主動地跟著我了。

關於彈琴，老師提到一個人，但我不會拼他的名字，是Guller的學生。他說彈琴有三個重點，第一，每一個音符都有意義。第二，左手是指揮。第三，要全身心都投注在音樂裡。

附帶一提，老師說他1985年(?) 做了一個夢，其中對於彈琴的領會，是正確的。

我很喜歡聽老師說他經歷的事情，比方為什麼放棄德國的獎學金而去巴黎留學、為什麼後來唸哲學而沒有當指揮家......等等事情。只可惜那天，我一直分心在忙小娃，沒能好好跟著老師的講述而身歷其境。老師講這些經歷時有一個特點，就是老師會講到讓你「身歷其境」。以前還能聽老師上課的時候，他講哲學家對世界的觀法，或講《論語》、講《孟子》......真的是講到......就在面前。

另外，老師提到，顧太清的詞，似乎不錯。

嗯，未能盡載......

老師的書

今天，從博客來網路書店上拿到兩本書，兩本都是老師的《論語平解》。一本是給我的，另外一本是給小娃的。

我想，我只能憑著自己一點點又備受侷限的能力，儘可能為小娃準備幾本重要的書。希望對她以後，在她想要有所學或有困難時，還有些方向、一些依據。希望她心裡和一生都有「老師」、看得到「典範」。

老師的《論語平解》比《論語與中國思想研究》多了四個篇章的解釋，且在最後也多了〈儒學後論〉，我想這應該是老師對「儒學」的總體看法。

整本書的感覺，很好。給人感覺溫和、古樸、典雅。而且比一罐嬰兒奶粉還要便宜......嬰兒奶粉實在太貴了......

只是，書本外面多增加的封面，其中對老師的簡介，我覺得太......太多不是一定要讓別人知道的訊息。我覺得老師如果要讓別人認識他的話，應該也不太會想透過封面這簡介的內容來被認識。倒是簡介中最後提到老師目前著述的計畫，我覺得這是很好的。因為，可以讓讀者大致體會老師的心意和方向。

我猜這簡介，應該是出版社撰寫的吧。

Ps.: 我突然在想，老師會不會看我的部落格啊？？？感覺他好像從很久以前就不看這裡了，但有時候，這也很難講的......

穩定地過日子

剛去接小娃回來。跟保姆聊了一會，保姆說小娃很穩定地過日子。我一聽到「過日子」三個字，感覺很像是在聽故事的感覺。聽著自己孩子的故事。

小娃能穩定地過日子，是給我最大的安慰。

最近社會上實在太多聳人的新聞，每每不斷地重複播報著殺人案、強虜孩童案......讓我覺得膽顫心驚。不安和焦慮的感覺，一直伴隨左右。

最近老劉也實在太常抱怨小娃了，例如太重啦，或是哭鬧啦，或是便便了需要洗屁股啦，又或者是吐奶啦之類的。我覺得對小孩一直抱怨，實在不好。但我也沒常制止就是了，因為老劉就......就是這樣。跟他講，他又不高興。

我覺得小娃也不是故意要對立父母的......成長中難免會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不是？

所以，特別「愛」小娃，就是我的責任。我還是傾向多抱抱孩子、多傳達正向的情感和言語及想法，對孩子還是比較好的。

我也希望，咱們的小娃將來在對人這方面，還是跟我差不多比較好。別老說反話，別老把「煩死了」、「氣死」、「很累」這種話掛在嘴邊。至少，一個基本的「禮」的態度，我覺得還是重要的。我會不會想太多了？

小娃一天天長大，我還是希望她給別人的感覺是溫柔、貼心、善良和開朗的。大概因為我是這樣期待她，所以就覺得自己應該如此對待她。對待老劉，我想也應該如此。不要太埋怨老劉，也不要刻意注意老劉的一言一行。這樣，小娃對我們的感覺，才不會矛盾。

幾隻青蛙

自從有女兒之後，我感覺自己應該還不到一般媽媽們所謂「失心瘋」的購物狀態，但我真的不喜歡在小孩需要用到的東西上，有不夠用的感覺。所以，舉凡衛生紙、尿布、濕紙巾、紗布、奶瓶、安撫奶嘴...... 只要有任何一點點不夠用的感覺，我就會買一堆回來。這一點，已經被老劉唸好幾次了！但我真的不喜歡不夠用的感覺。

就連對付蚊子這件事，我也是買了一堆捕蚊及防蚊的道具。

舉凡傳統用火燒的鱷魚蚊香、現代插電的鱷魚電蚊香、傳統有大大亮亮的藍光捕蚊燈、現代沒啥大用的吸入式捕蚊燈、小床上的蚊帳，以及我前兩天買回來的電蚊拍。

老劉看到電蚊拍後，如釋重負地道：「能夠殺蚊子的工具都被妳買回來了，應該不用再買什麼了吧。」

「喔，對...... 只是我今天經過寵物店時，我在想，或許我們可以養幾隻青蛙......」

「不要啦～～～拜託啦～～～～～～」

老劉好像真的被我嚇到了。

八卦山驚魂記

這學期接了一個新工作，工作地點在彰化八卦山裡的某一處。因為是新環境，我擔心自己完全不進入狀況，所以在上課前的一個星期，特地跑了一趟彰化。還好，一下子就到達目的地了。

今天，是上課的第一天，我懷著信心滿滿的心情出發了！結果，好景不常，在快官交流道就塞車。但，這只是一堆人要趕著去上班而已，等會就散了。何況，我想，去彰化的車應該不會比要去台中的車多吧。所以，當下我也還是放寬心，聽著音樂、塞著車。

然後，終於到彰化74甲，我心裡想：「嗯，就跟上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然後...... 車上的導航突然說：「請下交流道、請下交流道、請下交流道......」

「摘啦～ 阿怎麼會這麼快就下交流道？」我心裡OS。

在這之前，老劉（我想我還是給我先生一個代號，我們就叫他「老劉」吧）就一直跟我說：「不要太相信自己的『記憶』，『記憶』是非常不可靠的東西！」他之所以會說這個，只因為我們看了一部電影叫作《狙擊陌生人》。還蠻好看的，我還蠻喜歡的。

所以，我選擇了相信導航，而徹底地懷疑自己的記憶力。

結果，接下來的一連串旅程，都讓我快瘋了。

我下了交流道後，心想怎麼會在密密麻麻一堆阿桑在買菜的小鄉道上咧。但心想算了，反正導航上顯示再20分鐘就會到了。我又繼續照著導航的指示走著。然後，左彎，開始上山了，也還正常，因為要工作的地方就在山上嘛。然後，路越來越陡、越來越小、人越來越少...... 但我秉持著反正學校是在上山，而且導航又顯示是在正確的道路上。

走著走著，山路越來越陡、路越來越窄，陡到我都懷疑這能不能開成路，窄到我都懷疑這不是給車走的。然後，在一個非常陡又非常窄的急轉彎上，我實在沒膽回頭，也不能回頭，只好開著我的小YARIS硬是轉過去。結果，路從柏油變成泥土地，從深山的樹林中變成滿坑滿谷的墳墓...... 不～～～～～～ 一切都回不去了。然後，我眼看著再十分鐘我就要上課了，於是順著導航的指引，在墳堆裡飛馳地穿梭著。

然後......

終於在八卦山頂上墳場的中央、一棵大樹旁，導航盡責地道：「目的地位於前方，結束導航。」

「X... X... XXXXX......」我心裡除了有千言萬語的OS外還有幾近崩潰的心情，但我嘴裡還是死命地唸著：「南無阿彌陀佛～～～ 迴向給諸位。」

接著，我關掉那「壞掉」的導航，望著一片無盡洋洋灑灑的墳還有理當應是美麗我卻無心欣賞的彰化市，飛快地在墳場間穿梭，終於下山來了。我再打開導航，它說我在「公園路二段，請回轉。」它的意思就是要我再上墳場一次。

最後，我問了我要去上課的辦公室裡辦公員、一個老阿婆、一個阿兵哥、一個賣早餐的小姑娘：到底南郭路在哪裡！

辦公室裡的辦公員幾乎是集體開會一樣地在討論到底從公園路二段要怎麼到南郭路一段。他們說了一堆，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具體說出左轉或右轉。

老阿婆則是用台語說：「哎喲，很遠捏！在山的另一邊喲！」

「阿要怎麼過去？」我問。

「喔...... 很遠喔！阿妳是要去哪裡？」

「......」

結局是不了了之。

阿兵哥很盡責地跟我說：「看到自來水場右轉，然後第一個紅綠燈右轉，走到底再右轉，然後看到廟的門牌就左轉。」

「謝謝！」

但最後我只看到別人的晒衣場，絲毫沒有「廟」的跡象。絲毫跟導航沒兩樣。

麥味登賣早餐的小姑娘，拿著切牛排的刀，在我面前比劃路要怎麼走。我完全記不起她臉長甚麼樣子，因為當時我只看著她的刀。

「妳就走下去，然後左轉旭光路，然後就會看到南郭路。」

她是唯一講正確的路。

我覺得......

導航公司應該請她去當顧問。

幾番折騰，在已遲到的壓力下，我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就在我要進大門口時，警衛攔下來後，告訴我一個更誇張的事情。

「老師，我們教室不在這邊哦！是在精誠校區那邊哦！」

「X...X...XXXXXXXXX...........」這只是我心裡的OS，但我還是說：「謝謝......」

終於看到學生了...... 他們很誇張地立正站了20分鐘等我來。然後，正當我堆上滿臉的歉意進到教室時，突然他們全部立正，一起大聲喊：「老師好！」

嚇死我了～～～～～～～

中午終於下課後，很想女兒。我看著她丟在我車上的奶嘴發呆了一會。然後，順著寬敞的大馬路回到家。

晚上，老劉和女兒聽我非常具戲劇性地闡述這段驚魂記時，他們兩個都哈哈大笑。一個是因為我講述的內容好笑，另外一個則是因為我誇張的動作所以覺得好笑。最後，老劉說：「妳上個禮拜不是才剛走過嗎？妳要相信自己的記憶嘛！好歹妳也是一個博士，怎麼會被導航騙到墳墓堆裡咧，哈哈哈哈哈哈～～～～～」

預防針

幾天前，帶小孩去打預防針。不少媽媽們告訴我，要事先告訴小孩「我們要打針哦～」，如此小孩才不會哭天搶地的。

我也一樣。從要去醫院的路上，我就耳提面命地對她說：「我們等會要打針哦～ 要乖喔！」縱然她完全沉浸在剛吃完奶的夢鄉中。到了醫院，先量身高、體重、頭圍，一切正常。數據顯示，小娃身體的各方面發展皆名列前茅。只是體重方面，已達到90%以上，還是最好不要超過100%以上。說到這個，我先生又開始碎碎唸，不是對我唸，而是對小娃猛唸：「妳不能吃太肥啦！爸爸都快抱不動妳了！」唸到我都覺得有點煩，只好安慰式地說：「乖啦～～～」

「乖啦～～～」是對我先生說的。小孩依舊沉浸在夢鄉中，縱然是在人多嘴雜的醫院裡。

我看到一位媽媽抱著小娃，那小娃長得大小跟我們家的差不多大。因為距離實在太近了，不說點什麼好像會有點怪，所以我就問那位美麗的媽媽：「妳的小孩好可愛呀！她兩個月大了呀？」

「哦，是四個月啦！」

「四個月？！」

「對啊！妳家的妹妹也好可愛哦！頭髮好多！她也是四個月來打預防針嗎？」

「ㄟ...... 她兩個月......」

「哦！！兩個月長這樣...... 養得很好哦！！」

正當我在想我們家的小娃著實強壯時，我先生又補了一句：「妳看那娃兒長這麼小，應該是她媽媽個兒本身就小，我們家的......」

咱家小娃除了五官像她爸之外，其他方面確實跟我蠻像的，包括「吃」也是一樣。總要吃到某個量，才會心滿意足地。

看這又看那的，總算讓醫生看了。醫生做了健康檢查，說小娃的情況還不錯，我心安了一下。接著就是打預防針，我怕她沒心理準備，又耳提面命地告訴小娃：「乖哦～ 等會打針可能會有點痛，但不要怕哦。」

我講完後，想想不對。又重說了一遍：「乖喔～ 打針會很痛，但只會痛一下，痛完就好了。打針的時候可以哭一下，但爸爸媽媽就在旁邊，不要怕哦！」

說也奇怪，小娃真的就大哭兩聲和小哭好幾聲。

我看著漏漏長的需要打的預防針，覺得這個年代真的是...... 唉，要打好多針哩！打了，怕她身體不適；不打嘛，又怕她感染後會更嚴重。但這個年代，真的是打太多針了。

我先生還是一直在唸：「小娃，妳真的是太重了！」

「乖啦～～～」

說好話、做好事

現在，我常告訴自己要說好話、做好事。因為，我希望孩子對我的第一個印象，是美好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對我會有第一個記憶或印象，所以我現在要隨時隨地準備好。

對於養孩子，我實在沒有什麼信心。每每把孩子送去保母家請保母照顧時，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著孩子在保母那裡可能會獲得比我對孩子更好或恰當的照顧。有這種想法時，心情也蠻低落的。常常面對小孩種種一切，會慌亂地不知道該怎麼把她養大，並且能夠健康快樂地長大。甚至當她安靜無聲地睡著時，我也常盯著她的胸部看看是否還有起伏、鼻孔是否還在呼吸等等。我覺得我太焦慮了，但我真的沒辦法不去注意這些枝微末節的事情。

前幾天一位個性很溫和的同事對我和我先生說，我們的小孩所行所為，都非常地正常。包括小孩的哭鬧、晚上需要人抱，這些也都很正常。我一聽到「正常」兩個字，心裡就安心許多。這位溫和的同事說父母一定要多陪小孩，常被陪伴的孩子，整個成長的狀況會比較好。

小娃最近又睡回大床上了，睡在我跟我先生的中間。因為天氣太冷，我怕她的小床不夠溫暖。每每看著我和我先生都縮在床的邊邊，只有女兒大辣辣地大字形躺在床中間，我心裡都笑想著她實在是個幸福的孩子。我真的希望她是幸福的，我也期盼她能帶給別人幸福。

有天晚上，我隱隱約約聽到先生對女兒說，要她好好長大、要乖乖長大，長大後要好好地幫忙爸爸媽媽安慰婆婆。婆婆指的是我媽。我很高興我先生知道要教小孩懂得安慰我媽。我還更希望，小孩以後長大是個溫柔的人、體貼的人，能夠安慰別人的人。

客觀

我在筆記本上寫下：「這星期，好好陪小孩入眠。這是我對她的功課。」小孩晚上的狀況真的不太好。是真的需要耐心和溫柔，來陪伴她度過每一晚。以前覺得自己有體力可以晚睡，現在則是要靠毅力來陪伴孩子。

她滿八週了。醒著時會咿咿呀呀地，然後我也不知道她在咿咿呀呀什麼...... 眼睛和頭會隨著我叫她的聲音而轉動，有時她也會發出幾個母音來讓我們高興一下。

自從有了小娃，去學校上課變成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只是很明顯的，整個心都不太在學生身上。有時，講課講得很糟糕（因為太累，腦筋會轉不過來），雖然自己有點在意，但也還是覺得既然都講完了，那就算了吧。這樣的心態會不會很糟糕？呵呵。這也更讓我覺得為「師」者，實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除了講課，還有勉勉強強讀書...... 只是進度實在慢得可以，更別說寫什麼文章了。

身為母親、身為師、身為子女、身為妻子...... 都有著不同責任，都需要某種一點勉強和努力之處。這種勉強並非不好，只是真的得付出心力，才有美麗果實的可能。

之前曾想過老師說磨掉「自我」的問題。不僅是帶孩子的過程中需要磨掉許多「自我」，許多事情皆是在磨掉種種「自我」中而有所成果。並非說「自我」沒了，就沒有所謂的「我」。我想老師說的應該是指在磨掉種種的自我後，能有一更為客觀意義下的我。這二者可能類似於「欲」與「心」（志）二者的不同。只是，我還不清楚究竟在身為母親、身為師、身為子女、身為妻子...... 這種種磨掉自我的過程中，究竟客觀意義下的我是甚麼樣子？我能體會到的「客觀」，就是為他們付出。多用點心，為我的孩子、我的學生、我的父母、我的先生...... 付出。

以前，我也有想過磨掉自我的問題，但總是沒有那麼深刻地思考過。現在有了孩子，才開始體會「自我」的問題，也才開始認認真真地思索真心誠意為另一個人付出的事情。或許生物在生命綿延不斷的過程中，上天特別製造一個機會，讓生物能夠本能地去學習「客觀」這事。

Ps. 這裡說的「自我」，並非是指知性上「自我」的概念。也就是說，並非是如同康德先驗意義下的「我」。我覺得我這裡所謂的「自我」，是指我的欲求或欲望，是一個意志力意義下的我。類似於笛卡爾以意志力的意義下所言的我。

綵衣娛「女」

這兩天把孩子送到保姆家，突然覺得很疲倦。大概是因為從小孩出生後，我一直都太緊張又沒有一天能一覺到天亮。不知道是現在的人太過講究還是擔心太多，我在想我的奶奶，她生了13個小孩......天啊，她怎麼能夠帶13個小孩？

我媽對我先生的氣未消......唉，這大概需要好長好長的時間，以及某個契機下才能化解兩個人之間的疙瘩了。

前天唸故事書給小孩聽。她聽不懂，但她居然瞪著大眼睛聽我唸了好多頁的故事書。倒是她老爹，被我唸的故事聲給活生生催眠了。不知道唸故事書給她聽這絕招可以撐多久。她「歡」的時候，總要想出各式各樣的絕技來綵衣娛「女」，讓她能夠有機會穩定下來。唸故事書這絕技，實在不知道可以撐多久。

除了唸故事書，過去我使用的絕技可多了......

唱歌、跳舞、扮豬、羊、狗、鳥......各式各樣動物的叫聲、比手畫腳演布袋戲、抓她來拍照、對著她吹笛子......她今天七週大，我的絕招都快失靈了。不知道哪天，我可能真的會粉墨登場，只為紅顏。

這麼多絕招裡，有一絕招是99%幾乎會有效用的，就是我寬衣解帶，抱她來喝母奶。她愛吃（這跟我很像），整粒頭會像投籃一樣撞過來，含住她心愛的......奶。有奶就能「平靜」，奶就是她的世界、她的夢鄉。

昨晚，她又「歡」了半個晚上，早晨我和我先生及小娃三個人彼此面面相覷，然後，不歡而散。雖然前一刻心裡還有氣，但這一刻見不到她，又滿腦子想她了。我實在愛她，好愛好愛她。

不曉得她知不知道我好愛好愛她？

春天

春天了。上回從窗外望出去，是收割時；這回再望出去，已是插上一畝一畝的秧苗。

以後的日子將會是甚麼樣子？還真是不知道。希望一切慢慢穩定，能步上一個軌道。希望大家都能寧靜、安心、自在地生活。

呵呵地笑

（寫在初二）

今天初二，回娘家。媽媽送了個大紅包給我和先生，也送了一個小紅包給小孩。言語間，我知道母親縱然心裡還有氣，但她已願意原諒我先生了。我很高興。我覺得能有這樣的經驗，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這也讓我學到一件事：只要真心誠意、勇於去做該做的事情，心裡就會踏實許多。

上星期出去買奶嘴，雖然去不到兩個小時，但在外地，就會很想念小孩。趕緊開車回家，卻又一直告訴自己「要小心、要小心」，因為我想好好陪著孩子長大、看她成人。

其實，我也沒因為真的很愛她，所以就對她毫無脾氣。半夜她哭鬧時，或者莫名其妙哭鬧時，我常是語氣重些對她說話。但隨後又馬上想著她是不是哪裡痛了？哪裡不對勁了？

（寫在今日‧2013/2/14）

小孩有點難哄睡。我常在餵完她時，讓她趴在我肩上拍嗝。等她打完嗝，就讓她滑到我胸前。她常能趴在我胸前慢慢睡著。等她睡熟，再放到小床上，她又咿咿呀呀地半睡半醒著。

每每她趴在我胸前，我總會想起她剛出生趴在我胸前的模樣。那時，我害怕她從我胸上掉下去，就環抱住她的腰，但我不敢摸她的頭、臉、手。是護士要我摸摸她時，我才小心翼翼地摸她。

很奇妙的感覺。一見到剛出生的她，就很喜歡她。無論這是天性或是其他原因使然，我都對這個孩子有著深深的祝福和愛護。那時，我才開始慢慢體會自己的父母對我的感情。養兒方知父母恩。

現在她開始會不自覺地笑，常呵呵地笑了好幾聲。但下一刻，她可能又皺眉地表示肚子餓、不舒服，或是心情不開心。她笑起來很可愛；她皺眉時，就跟她爸一樣，呵呵。

小年夜

老師曾說要學習磨掉「自我」。至少，在帶孩子的過程中，實在是不得不磨掉自我。孩子的一切常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得不放下自我，這包括自己的習慣、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情......甚至是自己的睡眠、自己的興趣、自己的事業......等等。

父親昨晚剛才特別過來，提了一個禮盒送給我的大姑。母親因為工作又加上日前和先生不和，就沒有過來家裡這裡。父親安慰我說，他是了解母親的人，他會幫我安慰媽媽。

先生是一個固執的人，從他年輕時就是這個樣。縱然他心裡難以對我母親釋懷，但他為了我，還是低聲下氣地跑了一趟我娘家，去跟母親賠不是。我媽讓他吃了閉門羹，我爸則是安慰他只要好好照顧孩子和我就好，其他的事情我爸會處理。

我心裡很感謝我先生，也很愛他。因為他為了我，願意放下「自我」，這對任何一個人而言是不容易的。他和孩子是我鍾愛的人。

明天就除夕了，又是一年春。現在多了一個小娃，一切都變得神奇和不同。前程對我而言是不可預知的，但至少我內心充滿喜樂。縱然有焦慮、憂心、罣礙、難受、挫折...... 但我很高興有了這小娃，很高興大家因為小娃而有所希望、有所前進。我看得出來父母逐漸蒼老，我也年紀不小了，小娃也會逐漸長大。一切都在時光流逝的轉瞬間。

我希望記住美好時刻，希望因這些層層疊疊的記憶而感到懷念。

陪伴

昨日是立春，這裡聽得見紡織娘和夜鶯的叫聲。我跟小娃說，這是紡織娘的聲音時，她正在「歡」...... 哈哈。現在想起來覺得很好笑，但當下是我真的很「用力地」保持平靜的心情來面對她的「歡」。我愛她，很愛很愛她。

我發覺，幾乎是所有很愛很愛小娃的人都會把自己心目中最美好的形象，套用在對小娃的期待上。譬如我媽，她抱著小娃時常會說：「婆婆好愛好愛妳喲！婆婆就是愛妳！將來長大當『中國小姐』！」我媽心目中對一個女人最完美的形象就是「中國小姐」。我小時候，我媽就常常跟我說要當「中國小姐」。直到我慢慢長大，實在不符合她的期待時，她才沒說中國小姐的事。當我媽說小娃將來要當中國小姐時，我知道我媽是很愛很愛小娃的。

我先生也很愛小娃，他對小娃的期待就蠻有趣的。他希望小娃將來要上太空，當太空人。因為他覺得能上太空的，就是人類中菁英的菁英。（我是真的覺得很好笑，但我在懷小娃時，就常對她說：「平安、健康、上太空」）

我妹就不一樣了。我妹希望將來她可以帶著小娃去新光三越買東西，然後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所以，從我懷小娃時，小娃的小阿姨就常對小娃說：「乖哦！去外太空之前先把自己打扮漂亮！我們穿美美的上太空。」我小姨丈聽到這個，就說小娃將來可以當人類的外交官，與外星人進行交涉。

至於我爸，他幾乎沒說過甚麼，但我感覺得到我爸很愛小娃。有一次小娃拉肚子，我老爸在後來幾天上班的途中，常特別打電話來問小娃的情況。我老爸說過一次，說小娃的手是彈鋼琴的手。對老爸而言，能彈鋼琴、能終身與音樂相伴，是很好的人生。

我是真心希望她整個心情的基底是喜悅的，是有著溫暖的回憶和源源不絕能夠付出的感情。如果還可以，能有志向，當然就更好了。我真的是真心這麼希望。

昨晚，我打電話給我媽。她傷心，她怕我在婚姻中受委屈。我整個心情很不好，雖然我極力平靜，但手上的小娃也一夜「歡」到早上。我不知道小娃是不是感受到我的心情，所以也變得不穩定。但人間事本來也就不可能隨我們如意的，因此，本來心情就不會是永遠都是愉悅或暢快的。只能說，如果在心情不好時，能有人相伴，這是很好的事情。昨晚，就當她是陪我了。（呵呵，應該說是我陪她了）。

父母得到的成長和幸福......

多了一個小娃，就多了一份責任和人事。

母親和先生為了養育孩子的問題，而撕破了臉，尤其又正好在小娃滿月之時。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但這終也難以避免。不過，我應該知道終會發生類似的事情。只是，我一直不願意面對或去思索這類的事。總是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現在想想，這是不對的。

正視問題，雖然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但總是終於能對問題有一誠懇的態度來面對。我也不希望小孩將來像我一樣，總是以息事寧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之所以常以息事寧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是因為我不想得罪別人。覺得大家和和氣氣就好，也不太想管究竟大家內心是怎樣想。久而久之，甚麼也不是，裡外不是人。常被人說沒有自己的主見，也沒自己堅定的立場。我怕傷了和氣，實際上，大家本來就也沒多和氣。想來就覺得有點好笑，覺得自己費盡心思做了些事，事實上，大家也很少因為和氣而把我的心思放在心裡。

我覺得自己面對這些事時，心情應該淡定的。對人，就體貼、貼心地想想，想想對方究竟是怎樣的心情，而會有這些反應。如果大家彼此之間有誤會，那就為大家解釋清楚就好。如果沒誤會，又彼此之間有所衝突，那就應該返回我自己的內心。仔細想想，自己的立場、想法是甚麼，然後再做反應。也要想想自己究竟要反應到甚麼程度。最後，對於這些事，盡人事、聽天命就好。我覺得不要強人所難，也不要因為別人不符合自己的意願就難過半天。其實，別人的事，就是別人的事。將來，如果小孩終究獨立到和我意見完全相左，或許我也應該學著放下。相信對方，然後，放下。放下，有時候也未嘗不是件最體貼他人的方式。

郭老師寫信來，其中提到：「父母和孩子的相伴，父母得到的成長和幸福可能會是更多的。」這是個經驗談。自從有了孩子，我一直勉勵自己成為我心目中「成人」的樣子。我多麼希望，小孩以後能成為我心目中成熟、體貼、溫柔、平靜的人。我真心希望她是個內心喜悅、平靜、祥和，又是對他人體貼又溫柔的人。

天晴

那一天，快雪時晴。

妳的出現，就是那一天，快雪時晴之時。

希望妳一生平安、健康、開心，希望妳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之所以希望妳「子孫滿堂」，是因為我希望妳到老時，也有人可以如同我一樣愛妳、疼妳、照顧妳。

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