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31

GOOD!



  每個人背後好像都有一個黑暗到不可說的秘密。其實,有「黑暗秘密」這也無可厚非的。我只是覺得,儘可能地不要因為這個東西而阻擋了跟別人交流的能力,即可。

  只是,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K跟我說了那黑暗而不可說的秘密時,我突然覺得難以承受。是我的好日子過太久了?還是,我能夠清楚地知道這黑暗背後的意義?

  我想安慰K,但很困難。怎樣的話語,都顯現不出我的真心誠意…… 反而是他,大剌剌地向我說著,我卻只能像塊海綿無止盡地吸收。我吸收,但消化不掉。它像是高濃度的氣體,在寢室、在廁所、在行走間、在佇足間…… 瀰漫而揮之不去。

  我也有心事,但我不能向K說。然而,年輕的他,能耀眼地訴說這些,讓我懷疑他真的為這一切傷心過嗎?他之所以能夠坦蕩蕩,不正是因為這些已不是那麼地黑暗了?其實,可以不用那麼在意這些的,因為,他知道,錯不在他。他無需為此事感到愧疚,更無須為此事而傷心。但我也難說出這些,因為他真的很難釋懷的樣子。

  我希望他新年快樂、
  希望他的大姊能考上書記官、
  希望他的家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他只回答一個字:「GOOD!」

  但我是真心地希望。


2011/12/28

她的味道


  以前,我對「香水」這種東西沒太大的感覺。就算有人送來香水,都有點像是累贅物般。前陣子,有位長輩好意地送了我差不多五六罐香水,我打開其中一瓶…… 後來,我實在只能把它當成芳香劑在使用吧。

  那味道,太甜、太膩了。

  後來的日子,我也只是隨意地看看、逛逛、無聊地批評一下「香水」其實不過是種附庸風雅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無意間知道一個古人(她過世了),她曾上市一種她喜歡的味道的香水。我實在有點好奇,究竟她聞到了什麼味道?特意跑去百貨公司,對專櫃小姐說:「我想聞聞這味道……」

  「這算是上個時代的香水了,它味道很重、很搶眼…… 妳要送人的嗎?」
  「嗯。」
  「那妳要送的對象的年紀大概是幾歲呢?」
  「大概…… 快四十吧。」
  「那她的穿著打扮是怎樣的?」
  「她的打扮…… 蠻時尚的、有氣質。」
  「她化濃妝嗎?」
  「不,淡妝,高貴又清麗。」
  「她的個性是活潑還是冷豔呢?」
  「她…… 是神秘的。」
  「哦…… 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
  「嗯,我覺得是……」我不得不佩服專櫃小姐講出「魅力」兩個字。
  「那我建議妳可以看看這款。」

  專櫃小姐拿了另外一款香水,那和「上個時代的香水」相比,淡一點、沒有那麼搶眼,有點像是活在天上的仙女會喜歡的味道。

  「太超凡、脫俗了。」我說。
  「所以,顯得高貴。」
  「我覺得她比較像是…… 人間的幽靈,而不是天上的仙女。」
  「呵呵,妳這樣講,感覺她不是七仙女而是倩女幽魂。」

  專櫃小姐給我聞了聞其他款式的味道,有年輕女孩的、有青春活潑洋溢的、有鬱悶的、有大剌剌的、有羞怯卻想引人注意的…… 也因此,有些香水是特別甜的、特別澀的、特別猛烈的,或是特別需要靜下心才能聞得到的。

  我最喜歡的還是那個「上個時代的香水」,它就像是「人間的幽靈」,它亮眼有魅力,卻又隱晦得讓人無法捉摸。

  雖然是聞那「上個時代的香水」,卻覺得…… 好像在聞上個時代那個她的氛圍,同吸一口氣,然後,又同呼出一口氣……

  很喜歡那個時代那個她的味道。


2011/12/19

不如


  有些人不信神,這無可厚非。
  只是,如果他最後決定也來「拜」一下神,但在「拜」的舉動中卻是輕蔑和不屑的。
  那麼,我覺得…… 這還不如那些從頭到尾不屑進廟裡的人。

2011/12/18

下雨



  好幾天前的夢了,一直想記下來,但事情多,未能立刻記下。記此,紀念之。

  我夢見小時候在外婆的古厝家門前。那是一個日式房子,有煙囪、天窗,還有防空洞。

  我看見小狗,她健健康康、很漂亮的樣子,她跳上了一輛好長的聯結車…… 車發動了,小狗就這樣站在車上,慢慢遠去。我追著,一直喊著:「小狗、小狗……」她好像聽見,跳下車來,但才站了一會兒便倒地不起。

  我跑到她身邊,一直摸著她身上的毛。她的毛是多麼黝黑、漂亮呀。我也想摸摸她的臉,但她的臉怎麼如此扭曲?我忽然想起,她過世了。夢裡,我一直摸著她,我心裡知道,那是最後一次摸她了。

  她的毛,溼溼的。我正想著:「怎會這麼溼?」忽然聽見窗外雨滴,滴滴答答地響著。我摸著小狗,慢慢地醒來,耳朵裡一直聽見窗外的雨聲…… 我知道,她不喜歡水,但我好像不能做些什麼。即便她被埋葬的地方,正下著雨。

2011/12/13

香格里拉




  影片,是妹妹想送給她的歌。



  「如果有下輩子,希望她別是隻靈犬,更不要是人。」妹妹說。
  「為什麼也不要是人?」
  「人…… 太辛苦了。但願她成為天使,在香格里拉那裡……」

  我們站在土地公廟前,看著白樺樹木下那凸起的墳,那是她生前喜歡來的地方。我實在很難想像她就要進入下輩子的輪迴之中了…… 她好像還在人間似的,只是不知道她又去哪裡溜達了?是到下面的自助餐店嗎?還是到山坡上跟其他的同伴玩耍?還是,去河邊找草藥吃了?還是她陪著誰去散步了?

  我想起那個悲慘的冬天,我蹲下來問她:「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
  她撇頭,好像在沉思。

  我想起那個令人難過的季節,我衝出家門,一直跑、一直跑…… 只有她在後面追著。

  「她真的好老了,上個星期看到她……」妹妹說著話,但我一直看到有好幾隻白色小蝴蝶圍繞在凸起的小墳旁。
  「她也算是善終了。」妹妹牽著我的手。
  「我們要學會跟她道謝、道歉、道愛、道別……」妹妹向我解釋如何跟逝者說再見。

  那一天下著雨,地上看起來特別乾淨。只是,門口不再有她的影子。那一天的門口,特別安靜。我一直想起她純淨的眼神和她柔軟的毛。我想起她總是想要跟我握手或是玩耍一番。我想起她怕水,更想起她追逐小貓的樣子。但我真的很難想像她已經離開了。

  「一切,也沒有辦法了。」妹妹說。
  「我也希望…… 她能去到香格里拉。」

   我講了一句在安慰自己的話。






2011/12/10

該有多好。



  狗狗過世了。

  我沒有想到,上週竟是最後一次見到她。

  如果那一天,我有蹲下去、摸摸她,再跟她說一聲:「狗狗,姊姊疼妳捏。」

  那該有多好。

2011/11/15

已是冬天


  今日,收到B捎來一封短箋:「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 已是冬天。」

  窗外微微冷冷的寒氣,總是讓人可以回憶起開心的時刻。就像是我們重新相遇在冬雪裡的那一天。微風靜靜地吹來細雪,還有你的身影,以及那個曾經也是美麗的自己。

***

Dear B:

  一切都好?我忽然想起,明天你就要回家了…… 你家挺遠的,不過,沒有Z遠。聽Z說,他回家一趟得花上一天半的時間,有時在火車上還得站著,不吃、不喝、不睡、不上廁所…… 這要真叫我如此,可真難受,不是?不過,你家也挺遠,光是坐車也得好些個鐘頭才是。

  你笑我,肯定過不了大陸高原的日子,更不可能過著爺爺那年代的日子。小時後的我總說:為了你,沒什麼不可以。呵呵……

  一切的年輕和青春歲月,總是可以這樣說著的。只是,我心裡知道,這一切也只是字裡行間的回憶了。人生的困難,不在於我不願跟你去高原過日子。一切種種…… 只因為我們都沒有理由放下故鄉,去到彼此的那裡。

  「我一直想念著妳。」你對我這樣說,我心裡高興。

  我也想告訴你,我也常想起你。許多時候,我想著你的一切又一切……

  你在那土堆上開心地笑著喊我。
  你和我肩並肩地走在一起,說上那輕如細水的話語。
  你說,你家在康定,那兒的康定情歌,有名。
  你說,台灣也有阿里山,只可惜我不是阿里山姑娘。

  你笑著彎腰在我手心裡寫字。
  你笑著…… 不告訴我啥時兩岸交流後你會來看我。
  你說,別時容易見時難,我笑說,是。

  那日清晨,我是想念你的。
  你難以想像,能再見你一面…… 心裡是多麼高興。
  你打電話的樣子、你的背影、你笑著……
  握住我的手。

  那時起,我知道,我會常想起你、常懷念著你、常想著自己喜歡上你的那一天。你是多麼地純淨無瑕,而我亦是多麼地美好。那時候的我,是多麼地美麗。

  B,你曾遇見我美麗的樣子,正是我愛上你之時。

***

  這是有一年過年前夕,寫給B的信。他收到信後,特地打了通電話來,哈哈哈大笑了幾聲,又補上一句:「我就說妳肯定過不了高原的日子」。那一天正是細雪紛飛之時……

  今日該回些什麼好呢?回上一句:「應是天上人間,不是?」

紅樓夢


  前幾天夢到新家馬桶裡的水無止盡地湧洩出來,幸虧水是乾淨的。但馬桶不斷湧出水這事,只有無可奈何。它們越湧越多,漫溢四處。T說可以幫我處理,我卻看他賣力地拿著什麼東西想堵住馬桶。他越是賣力,越是擔心馬桶的水會噴到自己。他是個很愛乾淨又有點潔癖的人。

  他奮不顧身地幫我的忙、他愛乾淨、有點潔癖,是他現實裡的樣子。

  我拿著一團什麼東西的,也想去塞住馬桶,不想讓T一個人幫我完成這事。但馬桶裡的水越湧越急。我和T各拿一團什麼東西的,死命地往馬桶裡奮戰,我卻不小心貼近T的臉……

  他的臉是冬季裡的暖陽。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悲傷的過去,也沒有必須忍耐的期盼和虛無飄渺的未來...... 自此,是再也難以抬起頭來正正經經地看他一眼了。

  後來,馬桶裡的水似乎再也無法控制住,大家只好站在高處,吹著風,聊些什麼來著。一個女人和我站在高處,看著山丘下一群女孩和一個男孩嬉鬧著。

  「妳也想和他們一起墜入紅樓夢嗎?」那個女人問我。那被風揚起的髮絲,讓人看不清她的模樣。依稀間,她是一個我討厭的女人。

  我搖搖頭,又轉頭看著底下這群嬉鬧的人們。他們好開心呀!他們揮舞著彩帶,恰似春天裡盛開的玫瑰,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這一切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2011/11/10

從此,不負如來,不負你





  其實,每每知道舊情人們有了歸宿,我心裡總會閃過一個念頭:「啊,又有個女孩子要遭殃了,她就要開始經歷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不過,我也是個不斷遭殃的其中一個,沒什麼。命運是公平的。

  從此,我終於可以與你、你、你…… 再無瓜葛。再也不用想起,也不必懷念,雖然我也沒有太多的懷念就是了。

  我也沒有那麼偉大地要獻上我的祝福。我唯一心裡的話就是…… 你,就去吧。從此,不負如來,不負你。

  我耗費了自己最青春的十年在談感情。很可惜,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是我覺得開心的。總有些什麼陰影在其中難以抹去。即便是婚姻,亦是如此。我覺得…… 很累。我比較能體會的是,愛情總是在想像中誕生,然後,在現實中毀滅。能夠輕易地愛上一個人,也能夠輕易地放下一切。就像是終於了解童話故事真的只是童話,它永遠都毀滅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

  如果,我可以抹去過去的十年,那該有多好。如果,我可以生長在如同L所說的雲南境地,或許我就會開心許多了。但我不行…… 我的人生只有一次,而我恰恰走成了這樣的人生、這樣的青春十年。即便我恨,我都也能接受這個過去,這個令人揮之不去的青春歲月。

  我,不想再這樣度過下一個十年。我不想再回到那個我無法掌握的愛情世界裡。所以,我願意放棄愛情,我也願意放棄你,放過我自己…… 

  從此,不負如來,不負你。





2011/11/03

那一天 快雪時晴 一



2011/10/31

喜歡你




  有人問我:「什麼是魅力?」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跟他說我喜歡「有魅力的人」。

  呵呵,好沒有意義的喜歡呀。至少,說自己喜歡「有魅力的人」,這種答案等於沒有答案。就像是你跟對方說盡了無數個戀愛的公式,卻沒有一個是他可以實踐的愛情。我們有多少的話語,就是這樣的話語。毫無意義,卻又像是人生大道理的話語。

  但我仔細想了想,我確實喜歡有魅力的人。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不經意的舉動...... 再再顯示出讓人必須注目、必須難以忘懷。哪怕是一瞬間,時間停滯不前、往返流連......

  我喜歡你吧,你、你、你呀......



2011/10/20

無怨無悔


  突然看到你的消息,還是會覺得清新地...... 高興。就像是走在樹林裡,突見陽光灑滿了大地、風的聲音、水流瞬間的閃閃發光,突然看見你的身影,突然恍如隔世。

  我們注定走在各自的路途上,卻相遇在這片樹林裡。你跳躍著,如同一只鹿。我...... 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像個獵人。因為,本不同道,何必相怨於此。

  你的眼神是多麼地溫和呀,如同冬季裡的燦陽。你是多麼地靈巧,轉身,就再也見不著你的身影了。我想呀想著,想著你跳躍時的姿態以及我的青春。我的青春,應該是無怨無悔的。如同放下手中的獵槍,放慢自己的腳步,不再追尋。

  抬頭看著那煦煦的溫暖,或許青春...... 就如你的跳躍,過去了。

2011/10/18

Dulcinea






  昨日下午,至河畔休憩。天空中突然出現三架直升機,動也不動地就停在半空中,好像在監視地面行動一樣。COCO桑(老師叫COCO,常喚COCO桑)大概無法忍受三架直升機始終盤旋在咱們的頭上,牠奮力地奔跑,追逐那在半空中的直升機以及猛烈地對著直升機吼叫!當下,真覺得COCO桑像極了唐吉軻德追逐風車的橋段。

  COCO桑英勇事蹟不止於此。昨日,牠看著老師的車離牠遠去時,牠心一慌,以為老師要丟下牠了,拔起腿來、奮力猛追!那時,我看車速大概有五十,牠那黑黑白白的毛,在空中奔騰,緊追車子不放!只為與老師再續那未完的緣分。坐在車上的老師,滿心想著COCO桑;我坐在老師的車上,只想著COCO桑如果是我的男人,那該有多好…… 一切,天壤之別。

  昨天下午,直升機成了風車、COCO桑成了唐吉軻德,我想起那被唐吉軻德改變命運的達辛妮亞(Dulcinea)。風從指間流逝而過,河就在身旁閃爍著,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

2011/10/15

初學者



  以前,老師曾不經意地教過我們應該如何學英文或法文。那時我沒照做,因為沒什麼感覺。但老師說的方法,我大概記得如下:

  1. 要讀一本自己大概還能看得懂的書,不需要一直查字典。而且遇到不認識的單字,也不要立刻查字典,應儘可能地去猜。
  2. 這本書,不要有太多的對話,應以敘述或描述的句子為主。
  3. 最要注意的是「介係詞」。(我覺得這是很特別之處)。
  4. 一本書如果是好的文采,是不會使用非常艱澀或是困難的辭彙。反而是用最簡單、樸素的文辭來描述。

  我大概記得以上四點。

  後來,老師其實有推薦過一本書是學英文的最好教材,這本教材就是《聖經》。不過,我把我買的那本老師推薦版本的聖經,送給了G2000…… 

  最近,遇到許多事情讓我覺得不會或不懂外文,是件非常可惜的事情。而且,也感覺自己因為不懂外語,就無法真正了解外面世界的思維與文化。於是,我找了一本自己大致還能看得懂的書,勉勉強強猜了一下自己不懂的單字。沒有太大的負擔,也注意了一下介係詞。正當我看完一本而興高采烈時,翻到書的背面,才發現這書在它一系列的外文書中,是專門給初學者讀的……

  呵呵,不是嗎?我是個初學者。

2011/10/13

記此,以作留念


  
  你說到琴的事情,依我看,琴學不學沒有太大的關係,關鍵是心裡有沒有那份意思,有了,不學也是琴人;沒有,則彈得多麼熟巧也沒道理。只要自己喜歡,想做什麼就應該去做,不必顧左右而行。你說對嗎?

  這一陣子這裡的天氣很高爽,好吃的也多,如果你們這時間來玩就好了。
事情忙,請多多珍重!

  代問候家人!


  上頭是郭平老師回信的最後。記此,以作留念。

2011/10/12

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我有得罪的地方,懇請原諒。最近,感覺好像得罪了一些朋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要氣對方或是想與對方決裂。我打從心底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可能在一些方面,我有失禮之處;也可能在某些地方,我太過分,但我真的不是有意。我知道,自己的無心,卻可能是傷了他人而不自知。懇請原諒,也懇請告訴我,我哪裡做了不妥。我願意聽,也願意改,也很希望能夠彌補自己過去的不是。我不想也不希望就這樣讓時間過去,真的不想。

2011/10/08

每一個聲音


  有幸能得容克智先生《水仙》古琴一曲,心裡是十分開心的。近日,常聽此曲,卻也常想自己以前為何始終無法靜下心來聽古琴?

  縱然我是滿心感激且懷念地聽著《水仙》,但對我而言這仍是困難的。困難的地方在於,我的大腦很難歸納出一個明確的旋律及節奏,只能單純地聽其每一個聲音。當心思必須聚焦在每一個聲音上時,(或者說,必須專注在每一個音符上時),很快就容易感到疲倦了。並非說古琴樂不好聽,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我的耳朵並不習慣這種音樂形式,即無特殊旋律、節奏感及結構性的音樂形式。然而,似乎必須全神貫注在古琴的每一個聲音時,始能慢慢地開始明白其中意涵。

  很久以前,曾有幸能得恩師譚老師《梅花三弄》鋼琴一曲。我也曾聽過古琴彈奏《梅花三弄》,但說實在的,真的聽不懂。後來聽老師彈奏《梅花三弄》的鋼琴曲時,雖不敢說完全聽懂,但是能夠聽得進去的,多少是有些明白的。聽得見大雪紛飛的日子、聽得見梅花盛開之時、聽得見初晨的風霜、聽得見那最後朵朵綻開的姿態…… 每每聽老師彈奏此曲的錄音,心裡很快樂。

  歸根究底,我還是不太懂古琴。或許我應該真的彈彈古琴?彈了才知道那是什麼?



2011/10/05

亂夢



  上星期週六傍晚,打了一通電話給老弟。要他回家一趟,至少看一下老爸老媽。他回去了,我覺得蠻高興的。但我也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打從心底也沒多想關心他的,我只是不想老爸老媽太多擔心和掛念。我對弟弟,從來不像我妹妹這麼地關愛他。從好幾年前開始,幾乎就是不太想跟老弟說話,總覺得他很自我中心,且是一個多半只為自己著想的人。與其說不想跟他說話,倒不如說,我不希望他進到我的生活裡。這一次,突然感覺他是家人,是弟弟。如果少了他,就好像不是全家人聚在一塊了。

  外頭的鄰居夫妻常常吵架,三天兩頭就吵一次。細算起來,起碼有三對夫婦,幾乎是大家輪流每天晚上吵一架。不是普通的拌嘴,而是哭天喊地從晚上喊到清晨的吵。很煩!昨天,正巧我心情極不好,實在受不了,打開窗戶喊:「吵夠了沒有!再吵,叫警察!」吵架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但隔了一兩分鐘,男主人忽然喊:「哪個瘋婆子,去叫警察呀!去叫呀!」就這樣,我成了瘋婆子,他成了…… 一望無際的海。像是不知何去何從的瘋婆子,被那一望無際的海給吞噬。渾沌的、無法無章的、力量的、恐怖的…… 突襲而來。

  我沒敢再說話,我想我當下還是成了個欺善怕惡的傢伙。聽著外頭的吵架聲,看著沉沉睡去的老A,討厭自己,也討厭別人。

  鄰居夫婦吵了好久、好久…… 忽然有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小聲一點啦!」鄰居夫婦的吵架聲才又停止一兩分鐘,然後,開始「小聲地」吵架。他們繼續吵了,我在海上沉沉睡去了。

  我夢見弟弟,圓滾滾的、胖胖的、臉上油油的、沉沉的…… 在草地上翻跟斗。我心裡想:他這龐大的身軀,能翻嗎?不會閃到腰嗎?他越滾、身體就越小,最後他掉到海裡。我想用手把他撈起來,他卻像細菌一樣小。我夢到他被草履蟲吃掉了,硬是把草履蟲的身體剖開。但弟弟還是太小了…… 他說他想回到媽媽的肚子裡去。我說不可以。我想要他就跟平常一樣,跟我們在一起。

  亂夢了一場,好累。

  早上,我想起九把刀《樓下的房客》裡頭的一段話:「愚人船駛出了沒有希望的港口,一望無際的,是海。黑暗自由了,在海上,然後再也不能回到虛假的文明。」這是多麼扭捏的一段話呀!

  扭捏得…… 不好受。

2011/10/03

心意



  寫了一封信給G,提了些關於古琴之事。

  前兩天,參加了關於古琴的研討會。我想,如果G也在這裡,我大概只會很開心地跟他討論小說的事情而與古琴的距離又更遙遠了吧,即便G是打從心底心繫著古琴。研討會上,很難想起G。只是,忽然想起他時,心裡有些納悶,如果G在,不知道他會如何看待這一切?我覺得不明白他,就如同我不明白古琴一樣。

  我真的不明白古琴。即便我也能把它當作是學術,而細心地或是用心地、洋洋灑灑地陳述給各位……

  但對我而言,它不是學術;研討會也並非就是學術界。只因在那個場合中,可能能夠遇到相契之人,能夠坦然地將自己的所思、所念,告訴對方、詢問對方,和對方討論。因為,我們不是為了發表論文而來到這裡,我們是因為可能喜歡琴或是想要明白音樂,或者對琴或音樂思想有所發現,所以想要與同好之人相聚在這裡。我覺得,這才是「研討會」這類事物,最初的本意。縱然在這其中有虛情假意者,但都不需要太過在意。有時對方的無理、無道,或是能力上的不足,不代表他們完全不會察覺,也不代表他們對自己的過分毫無意識。

  有時,對他們和氣,也只是讓對方在這緊張的關係中,能夠舒坦下來。甚至,人對道理真正的明白,可能就從這舒坦關係中始有所展。我覺得…… 所有的學問,最終應該以此為目的的。

  這話雖然是我說的,但我自己…… 難道就不務求表現嗎?就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嗎?就不逢迎馬屁嗎?不擔憂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地位嗎?自以為是的和氣,難道真的就是為了讓他人能有真正明白道理的機會嗎?我又明白什麼是道理嗎?我有這麼高的心懷嗎?難道我就不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做出一種好聽的解釋嗎?

  我想起去年G坐在下面,仔細聆聽台上發表人演說時的神情。想起蘇思棣先生彈古琴時的樣子。想起另外一位古琴家,心慌意亂卻又非得要鎮靜的樣子。想起一位學者說話時,表面上漂亮,暗地裡卻是對人尖酸刻薄的樣子。想起昨晚秋高氣爽的日子裡,容克智先生用他那不甚流暢的普通話,用心地表達他學古琴的心得。他們的心思,難道區分不出來嗎?難道不知道嗎?

  有些事情,到最後,還是能夠被客觀相待的。就像老師的學問、周阿姨、G2000、我的老同學、老A,還有爸爸、G…… 還有許多許多人,都在一些地方讓人打從心底尊敬和信賴的。有時想想,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

  之前多多少少還是參加過一些研討會,沒什麼特別感觸。總覺得就是一個工作,有時被一些無理取鬧的人大肆批評,心底當然有憤。特別是我自覺認真,他人卻因只重視表面而無所用心時,就格外惱怒。

  這次研討會,或許是因聽了幾位前輩彈琴,又或是因為有老朋友在此之故。一上台,看著台下的好朋友和幾位我打從心底喜歡的琴家,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想把自己一點點的發現,告訴大家。這是我的心意。

2011/09/26

自己走過去




  弟弟大概因為生妹妹的氣,而不願回家吧。我其實有點不太想管這事,但我媽昨天要我跟弟弟說兩句。

  我不擅長說服人。我除了不聰明、沒有立即的反應之外,也難以對一個正在氣頭上的人曉以大義、動之以情。我大概只能打從心底說些什麼吧?只怕我心底,也非真能真誠地打動別人。

  若問我心底究竟想什麼?我還是覺得弟弟不夠成熟吧。為了和妹妹之間的事而讓父母掛心、難過,甚至吃不下飯,我覺得這是不應該的。然而,父母的掛念,卻又不是弟弟所能親眼見到的。當他避而遠之時,父母親的難過也是他未能所見的。

  我想,我最終大概也不會對他說什麼話吧。因為那只會是更為反效果,讓他更不想回家而已。說些什麼好呢?週末直接打通電話給他,叫他回家。就這樣吧。

  有時,也有點不太想理老A。他老是急得抱怨這個、埋怨那個,就算我當下跟他明確地解釋,他也只因心急如焚而聽不進我講的任何話。不過,我沒太發火。我猜,那僅是因為我也沒打算把他的事當成我的事,反正他也只覺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夠把事情處理好。就讓他浴火鳳凰般地做他的事情吧。不過,換個方向來想,會不會這些事,真是我無法幫得上忙的?雖然,我真的覺得那不是什麼大事,但可能對他而言,就是嚴重到只能是他自己的事吧。

  我太順著別人的期待了。更可笑的是,我甚至打從心底以為,人可以因為順著別人的期待而感到心滿意足。只因為別人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家人,以及那些對自己關愛和照顧之人。就算是因為別人吧,有時「順著」卻是非常不容易的。有時是必須辛苦和放棄自己,只因為了順著對方。讓自己深愛的人,感到安心、感到安慰。

  後天,就要去看醫生了。仍是一直出血,好幾次難過地想哭。不知何時,人成長到鮮少再能哭出聲音,只有感到鼻酸、流淚…… 然後慢慢地過去。

  這兩天想起B、G,偶爾也想起Z,他們都是我很喜歡的人。只可惜他們都在國外,否則他們八成可以幫我痛痛快快地度過這些時日吧。那應該是很快樂的。B長得很好看,說起話來很風趣、對人也很體貼。G也長得好!不過,他文文靜靜的,總是很有耐心地聽人說話、很細心地明白對方。我以前常覺得,能夠被他明白的人,是幸福的。至於Z,呵呵,他長得不怎樣,但是他…… 我有點忘記他究竟可以怎樣了。依稀記得他是個很老實做事的人,常給人靦腆又心懷好意的感覺。

  只是,就算想起了他們,又能怎樣?

  寫了一封信給G,我猜,他應該會回一封細膩的信回來吧。曾幾何時,他們都再也難以安慰我了,就像我難以安慰我的弟弟、難以幫得上老A,也難以明白我自己究竟是想怎樣。為何會對自己的「順從」感到懷疑?為何會如此煩躁不堪?我當然知道是因為身體,但我沒有想過怎會變得如此難熬?太辛苦,也太累人了…… 真的太累了。

  或許,我真的得自己走過去。


2011/09/22

天亮



  最近常想起過去,那個曾經也是困難的時候,H對我說:「明天,妳的天就亮了。」後來的那一天,天真的是亮了。我永遠都記得那時候的高興,以及H的恩情。

  以前的事,總想遺忘的,卻也難以釋懷。我想,只有等到以後的某一天,我有幸能有契機時,一切才有轉圜的餘地。

  最近常想,自己的「傷心」,其實也只是因為傷了別人的心,怕別人再也無法承擔住我而已;自己刻意地「隱瞞」,也是因為害怕別人放棄我罷了。難以承受別人對我的放棄,也難以承受被人拋棄的感覺。然而事實上,我很少真的被人拋棄的。即便有類似的事件,多半也是我先不願意與對方有任何的交集。只是我不懂,不懂自己為何就這麼害怕被別人放棄?不懂這種心態究竟是從哪生來的?

  過去的那一天,我沒有辦法,只能打電話給H,希望他能過來一下。遠遠地,我看著他從黑夜的路燈下慢慢地出現。他帶來了幾顆大梨子,說了一些其實都是別人已經對我說過的話。只是那個時候,我心底能肯定的是…… H不會放棄我。即便他也安慰式地唸了我幾句,我還是相信,他不會放棄我的。

  後來的那一天,真如H所言,天真的亮了。我打從心底高興。但我也知道,自此,再也難以坦坦蕩蕩地…… 這是什麼?這是即便自己努力有所小成時,卻也有著致命、脆弱的一環。那始終難以抑制的恐懼、害怕有人揭穿難堪的事實和無從辯解的真相,如影隨形般地纏繞住片刻的思緒。這是生命截至目前為止,唯一的恨。

  這幾天,老是想起過去種種。歸咎原因,就是不順,生活上處處皆不順。看著別人吵吵鬧鬧、想著自己的處境、無聲無息地日復一日。身體裡的藥物暗潮洶湧,眼神和口吻卻鎮定如往昔。

  為什麼?為何如此荒謬?

  「碰」的一聲,後面的機車忽然撞上來!我沒事,只是我實在有點嚇到。不知道為什麼,當下我氣得一把抓住那撞我的小姐,她驚恐地以為我要把她怎麼了一樣,慌慌張張地說:「妳怎麼沒打方向燈?妳怎麼不打方向燈…… 妳有沒有怎麼樣?」她的聲調裡盡是台灣國語。

  「我沒事」,我低頭看著自己發抖的腳,才突然又抬頭問她:「妳呢?有受傷嗎?」

  那撞我的小姐以為我是懷著好意放她走時,我才發現我是真的沒事,人和車都沒事。但心裡忽然一個聲音:還有事,尚未完成。


  最近還是很煩,那種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我想,可能還是跟身體不舒服有很大的關係吧。但也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這樣不好。應該要好好地振作起來、好好地再等一個星期,然後去看醫生。然後聽聽醫生怎麼說,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或許看完醫生之後,天…… 就亮了,如H在夜晚的路燈下,比手畫腳誇張地對我說著:「明天,妳的天就亮了!」

2011/09/15

一個平安、快樂的人



  一個名叫彌達斯的國王,他在森林裡不斷地找尋西勒尼這精靈的下落。當西勒尼好不容易終於落入彌達斯國王的手中時,國王逼問他:「對人而言,什麼是最美好的事物?」西勒尼原不吭聲,只是緊繃著臉站著。直到國王不斷地催促他的答案時,西勒尼才突然尖笑了起來,說:「可憐的浮生啊,命運多舛的孩子啊,為什麼你要逼我說出你最好不要聽到的話呢?對人而言,那最好的東西根本是你無法得到的,那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歸於烏有』。不過,對於你作為人而言,等而次之美好的東西就是 ── 現在,立刻就死。」


  上面是以前從尼采寫的一本書上看來的故事。

  最近始終都是沉沉悶悶的,當然有很多原因造成沉悶。早上騎車去上課時,一路上一直想著同學之前在電話裡開玩笑的一句話:「人生就是苦!年紀越來越大,越有這種感觸……」其實,我沒有特別一定要記住這句話,只是這句玩笑話是我現在對這整件事情,最貼近心裡的一個安慰。

  「藥」是一個很恐怖的東西。「恐怖」這詞,真的是我心裡對藥的感覺。「藥」固然可以治病,但仔細想想,「藥」可以在一瞬間改變一個人的身體狀態,怎麼想都是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

  醫生問我:「妳是要吃藥,還是手術?」我當然只能選擇吃藥。但事實上,這兩者有什麼差別?只是後遺症的不同而已。我很害怕,可是沒有辦法。縱然旁人一直跟我分析所有的可能性,以及安慰。但「沒有辦法」、「不得不如此」是只能我一個人去承擔的。埋怨,是沒有用的;難過,也是沒有用的。唯一有用的是…… 假如能夠「重新來過」。偏偏沒有人知道,究竟這一切是否可以有個新的開始,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覺得,在心理上真正感傷的也只是這個吧,就是不知道能否再有一次機會?


  一直以來,從小到大,我的爸爸很照顧我,也非常地疼愛我。以前,我很少意識到自己是非常依賴他的。只是,每次有處理不妥的問題或是心情難過時,我總是跟老爸說。雖然,老爸沒有真的替我解決所有的問題,但他的支持和對我的鼓勵,幾乎就是我心理的底。彷彿只要有他的認可、只要他對我鼓勵,一切問題皆可以迎刃而解。

  不過,他年紀大了,有高血壓。我不能也不應該老是跟他說我的難處,因為老爸很可能又會高血壓。萬一他發生什麼事情,我會抱憾終生的。這次整個事情中,每每天壹有不正常的現象時,我實在沒辦法跟老爸講述這些令人擔心的事情,我不希望他擔心。這過程,心裡其實既是複雜又是難過,既是依賴又無法真正地依賴。

  昨天我媽唸了我幾句,唸我實在不應該太早說有天壹的事情,應該要遵循古人說的三個月不能公開的原則。其實,我現在也有點這麼覺得。因為現在要一個個去解釋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多少是有點麻煩的。不過,當我向別人解釋時,會突然有更多的婦女跟我說她們曾經也有類似的經驗。然後,自己就會有意無意地暗示自己,其實也有不少人跟自己是有著同樣情況的。這看起來好像是安慰,但其實是更茫然的感覺。然後,又會慢慢地浮起一個念頭:別人都還有機會,那我呢?我也會跟別人一樣有下一次的機會嗎?誰又能保證這一切?


  老A說冬天去巴黎,我心裡不想去。老妹故意安慰我,她說她已經看好了一款法國品牌的包包,要我和老A去巴黎幫她帶回來。我哪有心情管她的法國包呀!但我還是說:「好、好、好……」

  我妹聽了我說「好」,她才又說:「妳呀,就是福大、命大、運氣好的『那一天』!妳要記住這一點。」我雖不敢說我真的是福大命大、運氣好,但我真心地覺得我確實是受到很多貴人的幫忙。我的家人、師長、朋友,還有老A,確實有許多貴人幫助我渡過重重難關,就如同以前…… 爸爸幫忙我渡過了無數個難處一樣。我想,無論如何,我還是可以平安地渡過這一次吧。雖然,這是沒辦法、不得不如此的遺憾,但我應該還是可以活得像是我對天壹的期待 ── 一個平安、快樂的人。

  這幾天,我總是死氣沉沉的。就連去工作,都覺得自己跟外在是完全獨立的兩個世界。沒辦法呀,真的是沒辦法和大家一起開心起來,真的沒有辦法。不過,今早騎車經過一段久違的路段時,突然一陣清風吹來一陣花香…… 就像是老家門前的玉蘭花香一般。那一瞬間,實在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好像整個人終於清醒了一樣。我急急忙忙地打開安全帽遮蓋想再多聞一點花香時,香氣卻已是消然殆盡了。今天課後,和老同學聊了兩句…… 唉,真的很高興!老同學離開後,雖然我又想起他說的那句「人生就是苦」,但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今早的那陣花香,那讓人感到清新的香氣。


2011/09/06

順其自然


  這幾天,心情依舊不太好。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一股沉悶感,充斥在生活裡。或許是因為「天壹」小朋友尚未有明確結果,又或者是因為快開學了,打從心底有些排斥。又或許是成天噁心感,想吐又吐不出來。又或者是成天很疲倦,想睡卻又睡不著。總之,就是身體沒多舒服,心情也沒多暢快。然後,不能喝咖啡、不能吃絲瓜、不能喝木瓜牛奶、不能吃辣的、不能喝太濃的茶、不能跑、更不能跳、凡事不能太用力…… 這些生活上瑣事的改變,卻換來一個只能等待卻尚不明確的階段,打從心底就有點不舒暢。

  全天下的人都在安慰我哩。周阿姨說,人家美國四個月才照超音波,哪有人像我們這裡還不到四週就跑去照的,照了就開始擔心。我媽也安慰我,她說小孩要跟妳,就會跟妳;不跟妳,就不會跟妳,不用太操心。小阿姨也安慰我,她說:「一切順其自然即可」。至於老A…… 他實在很好笑,就是那種給人覺得很傻眼的好笑。關於「天壹」,他最擔心的莫過於兩件事情:

  第一、天壹要出生時,要找誰來幫我上課?
  (You know…… 這是下下學期的事情耶!而截至目前為止,這學期都還沒開學哩。)

  第二、天壹要出生時,老A非常擔心能否順利找到停車位!
  (關於這點,我妹聽得很無言。我弟則是安慰老A說:「老A,你放心,我會先去幫你申請一個專用停車位……」)

  老A諸如此類的行徑及想法,常讓人有種…… Superise的感覺。就是會讓你覺得有種真不知道他是怎能生出這些想法的感覺。雖然無言,但我個人覺得實屬好笑。其實,這也無傷大雅的。特別是以幽默的態度、適當的時機、謹慎的心情、理性地分析給老A聽過後,他也忍不住為自己的行徑和想法而笑出來時,那就更有趣了。偏偏我不太懂幽默,也不太會看時機,謹慎有餘卻理性不足,所以這「分析」的重責大任常落在我老媽、老妹和老弟身上。有時,看他們把老A逗得挺樂的,我也蠻開懷的。

  剛才G2000和太太來看我哩!實在很高興。他們自然是跟我說一堆懷胎經和育兒經了,我樂於聽這些。G2000和太太說,我現在各方面的喜好就是小朋友的喜好。

  如果真是這樣…… 我倒覺得這個小朋友,有點沉靜的感覺。沉沉的、靜靜的,好像是可以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令人放心的小孩。

  呵呵,但你也知道,這事也未必說得準的。


2011/09/02

天字第壹號



  最近心情七上八下,昨晚連續作了幾個噩夢,心情更是不好。不過,這兩天想了想「心情」這東西,難道真是自己無法控制住的嗎?好像也不是真無法控制的東西。「壓抑」當然是更不好的方式了,但如果可以「理解」它,整個人就不會那麼地被心情牽著走了。

  前兩天去照超音波,只有胚囊,未見胚胎。嚴格意義而言,不能說是個生命。為什麼會還沒有胚胎哩?原因很多。如果是正常的情況,大概就是比較晚排卵之類的。如果是不正常的情況,原因就非常多種。當醫生說只有胚囊時,我都快哭了,但能怎辦?只能再等一、兩週看看哩。調養方式:每日需補充葉酸0.4mg。補充太多無益,反而有害;補充太少又怕長不出胚胎。我去藥房看了老半天,只看到上頭註記「400mcg」。我問賣藥的:「400mcg等於0.4mg嗎?」居然沒人知道,這也太誇張了。

  昨晚作夢,夢見以前的女老闆和A桑,紛紛鬧著要自殺。夢裡,女老闆打電話來,要我晚上一定要過去一趟。我沒去,但隔天一早趕過去時,卻發現那位女老闆已不知去向。我心裡一急,痛哭失聲。至於夢到A桑說要搞自殺,我實在不解他有啥不滿的?卻又另外夢見兩個在現實生活中只見過幾次面的人,他們說等A桑自殺後,再帶我去墾丁和台東散心…… 真是荒謬到了極點。後來,又夢到日劇裡一個新生代、卻很醜的演員,說要幫我收養一隻鳥,但不知怎地,那鳥看起來也氣命不長的樣子。總而言之,就是一團亂糟糟的噩夢。

  早上醒來,發現那是夢,心裡就好過一點,但很累卻又睡不著了。

  老A去上班了。上班前他說,如果我們跟「天壹」這小朋友無緣,咱們冬天就去巴黎走走。唉,我知道老A是安慰我,想了一個勉勉強強安慰人的理由。冬天去巴黎…… 會不會太冷啊?我寧願不去什麼巴黎,倒希望真能見到「天壹」小朋友。

  至於,為什麼要叫小朋友為「天壹」哩?因為老A說:「他是『天字第壹號』」…… 我猜,如果是第二個小朋友,大概會叫「天雙」吧。第三個就叫「天參」。

  我只能說,真虧老A想得出來……



2011/08/30

令人懷念的日本行





  去了一趟日本。不知是太熱,還是太累,整個人老呈現昏沉沉狀態。即便我是這麼地嚮往日本,卻也還是呈現半昏迷狀態。

  去了幾個觀光景點,但印象最深的還是日本人、日本的廁所,以及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空間。載著我們整整五天到處跑的日本司機,是真誠、大方且有禮貌的一位長者。即便我們沒幾個人懂日文,他還是一句一句地表達歡迎我們來日本之詞。不做作、坦率、禮貌的樣子,是我印象最深刻的。

  日本的廁所,完完全全符合我心目中理想的廁所。無論是馬桶、浴室、浴缸、洗澡後用的大毛巾和小毛巾、沐浴乳、洗髮和潤絲乳、洗手乳、洗手台…… 都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狀態。說實在的,我最依依不捨的大概就是日本廁所了吧。

  日本的環境確實比咱們乾淨、整齊多了。這種乾淨整齊的氛圍,讓人也不由自主地典雅起來,這是我覺得環境影響人的地方。只是當我看到A桑又在旁邊耍寶,或是這個不小心、那個不小心地弄髒地方或弄丟東西時…… 我還能說什麼哩?

  只是這一趟日本行,實在太累又太熱了。而且A桑和我都不愛購物行程(舉凡百貨公司或商店街等等),所以只要聽到又要開始自由行去逛街時,就異常地覺得累、累、累…… A桑在台灣時,老妹就戲稱他的專長就是累。去到日本後的A桑,也被導遊笑說「累」!但其實,我也不惶多讓,我也一直喊累。總而言之,如果這趟日本行不要太熱、不要專程去購物、不要太累,這樣一切真的會非常地美好。

  對了,這次去日本還是有個遺憾的。我專程跑去書店想買《文‧堺雅人》這本小書,真的還被我找到了。無奈那時錢包只剩六千多元日幣,沒敢花錢買。真是「殘念」呀!因為,那六千多日幣最後還是陪我們回到台灣……

  照片中是琵琶湖。因為之前看過一點點大河劇《江》,其中有提到琵琶湖,因此,真看到真正的琵琶湖時,有著一點懷念的感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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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22

20110818 小朋友


小朋友:

  如果能夠見到你,那真的是我的幸福,以及所有關心我、照顧我和愛護我的長輩們…… 最大的安慰。你的出現,將是天晴的時候。

  當然,我勸你最好不要變成小惡魔一個,哈哈哈!(這是開玩笑的)。

  我真心地希望,你是一個平安、開心的人。人生其實並不如我們想像中順遂。即便是再怎麼幸福的人,依然是要經歷自己以及身旁深愛的人們的生、老、病、死之苦。生活上的瑣事,有時是令人煩心的;生命中孤獨的念頭,更可能是常繫於左右。但我仍希望你是個平安、開心的人。

那一天
2011/8/18

2011/08/20

開刀



  我自己沒有住過院,但曾有好幾次,幾乎都是在我最忙的時候,得陪同病人一起住院。以前陪朋友住院,後來換成陪家人住院。今天,我又陪我老媽來住院了。不過,她只是小病,不礙事,就是要開個小刀。

  急診、加護病房、普通健保房,我都待過。沒有任何一家醫院或任何一處,是我覺得方便又舒適的。這也難怪嘛!醫院,能有多好?能夠排得到隊,進來治病,就不錯了。

  只是,這一回,我是真的有點累了。手上正趕著文章,非把電腦搬來醫院不可。又搬了一堆重重的古書,書香完全埋沒在藥水味、酒精味、垃圾味、消毒水味,以及難聞的嘔吐味之中。煩躁是有可能的。儘管我已經儘可能不想「煩」這件事情,但躁動感是一直隱隱作用著。

  上回,趁我媽開刀時,我媽叫我去跑幾間銀行。這回,她不敢叫我動作,直叫我休息、別提重物,但當她真開完刀,看到我身上仍是背了三個袋子,她唸了我一會兒,又叫我趕緊休息去。我哪能真的休息?我不是埋怨,只是在醫院這種地方,是真的很難休息到的,無論是病人或是陪同者。

  這回的醫院仍算是地方型醫院。醫院外的風景就像難民營一樣。高高低低雜亂的樓層、飄在空中的衣物,以及那灰灰白白的天空…… 我心裡想著等會兒文章要寫些什麼,眼前的景色卻讓我想到香港。香港雖然到處是百貨公司鼎立,但香港的市集或夜市攤販,又或是較為貧民的一般住宅卻是髒髒亂亂的。

  「不對,這不像香港…… 這裡的樓房太低了。」香港確實是幢幢的建築物聳入雲霄,不像眼前這些高高低低參差不齊的樓房,矮得令人感覺像積木。
  「這裡有點像澳門。」嗯,實在有點像。

  老媽回到普通病房就開始睡了,她累了。開刀,確實是件累人的事情。



2011/08/14

和睦


  這幾天,雖然很多事情是無大礙的,但整個心情其實是有些沮喪又懷著淡淡難過的,無論這些事是否關係到自己。

  我打從心底根本沒有想要競選什麼中國小姐或立法委員之類的,但我確實希望…… 世界和平。說「世界」這詞,可能太過抽象。具體而言,我真心希望自己及身邊的人,皆能和睦地相處在一起。

  另外,我確實不要太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或評價。若老是將這種心思放在心上,心情定會受到影響。

2011/08/08

小惡魔之淚灑惡魔島


  昨天,小惡魔們的媽打電話來,起因是小惡魔們吵鬧不休。雖然我未接到電話,而是由咱們偉大的A博士去與小惡魔們居間協調,但我明顯地感覺到…… 惡魔的媽是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的。基本上就是在探討:

  1. 兩個博士如何在一個星期內培養小惡魔之進階版。
  2. 兩個博士如何讓小惡魔相信「台中」即所謂的人間天堂。

  唉,我打從心底就同情小惡魔們的媽。套句A博士的話:「他媽真是人間典範呀。」確實是!我要是將來能有小惡魔媽的一半,我個人就非常滿意了。


  昨晚全家人吃飯,後面住戶的男主人突然跑來我們家,目的是要問我爸當初如何教我們彈琴的。我爸跟他說了一大堆,但我心裡忍不住想起後面住戶的小孩,光是彈一首巴哈的小步舞曲(雷… 颼拉西兜雷颼颼……),就彈了快一年!錯音永遠都一樣,速度永遠前後不一!小孩的媽兇起來時的台詞更是一樣……

  「不是每個小孩都能學琴的,妳還不給我好好彈!
   浪費我的錢(打)、
   浪費我的錢(再打)、
   浪費我的錢(又打)……」


  說實在的,小時候學琴,我覺得有苦有樂。現在回想起來,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老爸陪我去上山業YAMAHA,那真是一段快樂時光啊。後來去王老師家學琴,雖然開心程度不如山業,但也不至於討厭鋼琴。只是當我小學時,老爸問我將來想不想當鋼琴家?那時的我實在難以想像什麼叫作「鋼琴家」。

  真正喜歡鋼琴是在大學畢業後,要準備唸研究所時。那時因為剛考完所有研究所考試,還未知結果,賦閒在家,每天彈琴。那時沒有老師教我彈琴,我常跑到我們鄉下的圖書館,借出錄音帶,每天不停地聽、不停地練習。說實在的,現在想想,那個錄音真是有夠差的…… 但那個時候,心境是很單純、快樂的。

  我爸其實不會彈琴,但他確實在我們小時候很常陪我們練琴。他就坐在旁邊聽著。直到昨晚,我在家練琴時,他仍是坐在旁邊聽著。

  小時候,我確實很怕我媽,但我現在很感念我的媽媽。我媽年輕時,確實是個嚴厲的媽。但不能否認的是,她幾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陪在我們幾個孩子身邊。我們說話、讀書、吃飯、待人處世…… 無一不受她嚴厲地矯正過。當然,這中間是辛苦的,也有許多值得商議之處。但我現在34歲,我感謝老媽曾經這樣照顧和教導我,縱然我曾經多麼埋怨那段悲慘歲月。

  我沒有小孩,很難談論什麼育兒經的。只是每每看到許多孩子對父母不孝順、不兄友弟恭、對人沒有禮貌、不節省、挑食、不願意聽別人說話、站在椅子上跳、尖叫、用哭來解決事情、看電視時手上拿著遙控器不顧他人而拼命轉台、不排隊、吃飯掉得到處都是、動不動就亂翻冰箱、走路拖地板、動作大聲、跟父母要錢視為理所當然、無視長輩的存在…… 對我而言,這都令人難以接受。至少,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如此。我自己覺得,我的老爸老媽在這種種方面真的是非常嚴厲的。


  小惡魔說十分思念我和A博士帶給他的「黃金假期」,他也十分嚮往著台中之美好境地。我和A博士向老媽報告此事,老媽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淡淡地說:「叫他來呀!我保證讓他兩天之內就會說想回家。從此,台中成了惡魔島,他家變成天堂鳥!」

  哈哈,此計甚妙!



2011/08/06

五味雜陳


  其實,今天本來也開開心心的,沒啥問題。只是下午我刻意放著一件事情沒做,就剛好發生問題,被人打電話來質詢一番。

  我不喜歡工作沒做好,也不喜歡表現不好,更不喜歡沒準備好就上場。也不喜歡自己刻意懶散時,就這麼剛好被抓包!對方說:「妳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會呀!但事情都發生了,只能再彌補了。」
  「妳真是沒幽默感!」

  我道歉了老半天,匆匆掛下電話。心裡第一個升起的念頭竟不是愧疚,而是埋怨。但隨後又覺得五味雜陳,心裡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也搞不清楚。

  現在想想,自己也不是學生或小孩子了,本來就不清該有這種事發生。就算刻意懶散,也好歹做得漂亮點,不要讓自己無後退之路才是。突然想起我老爹、老師,他們從來不會有這樣情況的。

2011/08/03

逃離惡魔島之惡魔群

  其實,帶小孩也不是件恐怖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自己的小孩,又不能打罵和管教的話,那就像在服侍小惡魔一般!如果只是服侍一個小惡魔,那也就算了。因為比較單一、比較能進入狀況、比較能迅速掌握某種詭異的系統與脈絡。但如果是兩個、三個…… 小惡魔同時聚在一起的話,那感覺就像是寫康德或黑格爾論文時候的感覺,那種深邃、龐大、永無止盡的組合與排列,以及難以預估的化學效應,是凡人難以想像和預料的。

  小惡魔之間最常有的表現方式:哭鬧、吵及尖叫。凡事皆能吵,舉凡搶貼紙、搶電腦、誰踩到誰、誰又撞到誰、誰不跟誰玩、誰又吃了誰的零食、誰搶了誰的玩具、誰罵了誰…… 一切再怎麼無聊的事情,在小惡魔的身上皆能成為有意義、必須據理力爭之事。

  跟我一起帶孩子的A博士,某個意義上,就像隻大惡魔。當大惡魔碰上三隻小惡魔時,某個意義上,就是所謂的黃金假期之盛況時期。那種錯愕與無能為力…… 完完全全體現在我身上。我怎麼說也好歹是位博士!但我當時真的很想念我媽。要是我媽在,惡魔皆能成天使。

  每天買早餐、煮飯、洗衣服、洗碗、倒垃圾、整理家務,這是必要的。接下來,送兩個小惡魔上下課及補習,亦是一天之重點行程。我都忍不住想要列舉如下:

  08:00 送老二去幼稚園。
  09:45 送老大去上游泳課。
  11:45 去把老大接回來。
  13:30 送老大去上國樂課或補英文。
  15:00 or 15:30 接老大回來。
  16:00 接老二回來。在家和哥哥吵吵鬧鬧一下,再送她去褓姆家。
  18:00 or 18:30 褓姆如要去唸經,就要去把老二接回來。
  19:30 第三個小惡魔可能也會過來玩耍和吃飯……
  21:30 or 22:00 把老二送回褓姆家。

  除褓姆家外,所有接送距離都在六、七公里以上。每個時段之間不乏老二吵著說要回家或老大覺得學校太無聊要回來,或者是A博士突發奇想說要去看哪家家祠之類的。其錯綜複雜,是難以預測以及事前先讓人有心理建設的。


  另外,小惡魔的飲食,亦是一大困難處。我也忍不住想要列舉如下:

關於老大:蛋是全熟的,不吃。
     綠色蔬菜,不吃。
     火腿蛋吐司有加美乃滋,不吃。
     冬粉,不吃。
     麵加沙茶醬,不吃。
     百頁豆腐,不吃。
     水果沒切好,不吃。
     辣的,不吃。
     燙的,不吃。

關於老二:凡不是白色的,皆不吃。

     所以她只吃:白飯、白麵包、白麵條、白巧克力、蛋白、白豆腐,
           喝白豆漿、白牛奶,
           只吃蘋果、香蕉等水果,因為它們是白的。
           (如果蘋果切好卻放久變黃了,不吃)。

關於第三個小惡魔:她什麼都吃,但得等她心情好時才吃。

關於A博士(超級大惡魔):他會嘴巴上什麼都嫌、什麼都說不吃,但最後什麼都把我的份給吃掉!!!

  有鑑於以上幾點,我更深深懷念我媽。我媽養了那麼多小孩,從來就沒聽過「不吃」這種詞彙出自於哪個小孩或博士口中的。套句我媽的話:「有的吃就不錯了,還嫌!不吃?拉倒。」


  另外,關於看電視之事,永遠是小惡魔們的激烈戰場之一。舉凡海綿寶寶、海賊王、我們這一家、遊戲王、巧虎…… 我從小到大從不曾認真對待過的卡通,我真的搞不懂他們怎能成為死忠的影迷。

  陪老大看電視,必須融入電視劇情,不能讓他覺得你是局外人。於是,我勉強搞清楚魯夫(海賊王主角之一)的來龍去脈。陪老二看電視最簡單,當個局外人就可以,只是她看的海綿寶寶,實在有夠無聊。陪第三個小惡魔看電視,最累!得要和她一起跟著海綿寶寶或巧虎唱歌、跳舞、轉圈圈…… 

  至於A博士,他看電視這事,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他每次看水滸傳時,總會碎碎唸。一會兒評論劇情、演員、導演、音樂,甚至廣告;一會兒又重複不斷說明他幾歲開始就把水滸傳看完之類的。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後,只要一看到卡通片和水滸傳,我都有股作嘔之感。


  「那媽,妳想,猴子為什麼不喜歡平行線?」帶惡魔群的最後一天,老大問我。
  「不知道。」
  「因為,猴子喜歡相交(香蕉)嘛!」


  「那媽,為什麼『米粉』發生事情時,『肉』會來救它?」老二問我。
  「不知道。」
  「嘻嘻,因為『肉燥(罩)米粉』嘛!」


  「那媽,妳知道海龜要吃什麼東西嗎?」第三個小惡魔問我。
  「不知道。」
  「跟妳說過多少遍了,牠要吃海草呀!」
  「光吃海草不會太單調嗎?」
  「不會呀,牠可以吃海草披薩、海草義大利麵、海草香雞排呀!」


  我看小惡魔們嘻嘻哈哈地說著,看得我也覺得好笑。不過,當我一想起這些天小惡魔們之行徑,我個人還是想趕快收拾包袱回家去!真是太恐怖啦~~~ 


  「那媽,明年夏天妳再來當我們的褓姆!」
  「行!但你們得來台中,給我老媽養才行!」
  「好啊!好啊!」


  呵呵呵…… 你們玩完了!哈哈哈哈哈~~~





2011/07/26

困難






  網路常是不通的。
  想要講電話時,總會有人在旁邊的。
  想要讀點書時,書總是不在身邊的。
  要列印時,找不到紙、插座或是驅動程式的。
  想吃零食,總有人說:會肥的。
  不想吃水果時,總會已經有個削好的水果出現在我面前的。
  想早起時,卻不能開燈的。
  想晚點睡時,有人說:該睡覺了。
  想洗澡時,看著水費,有意無意地提醒自己太浪費水了。
  想減肥時,有人告訴妳:不吃,會更胖的!
  想回家時,有人說:該去運動了。
           該倒垃圾。
           該洗碗了。
           咱們來煮飯吧。
           要洗衣服了。
           不如去買菜吧。
           該寫教學品質保證表了!!!
  想彈琴時,會有人突然冒出來說:現在有人正在睡午覺,別彈了!

  於是,我煩。

  正當我煩時,又會有個人冒出來說:我比妳更煩了!


  之前看《篤姬》,劇情中提到篤姬原是薩摩人,後嫁給德川家定,便以身為德川家族一員自居。這當然是令人感到很溫馨的事情,但這前提是,德川家定可是「打從心底疼愛」篤姬的。這在篤姬和小松帶刀晚年談話時,可以看得出來。

  我個人覺得,一個女人要從一個家庭完全投入另外一個家庭,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光是看著自己的戶口從原本的家遷到另一個家,就有無限的感嘆和惆悵。然後要適應另一個家庭的生活模式、地方風俗,以及某些觀念的堅持,這些對我而言,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這陣子,寫完一篇新的短篇小說,要參獎用的。另外,也寫了一首新詩,也是要參獎用的。以前,我常覺得「白話文」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限制。特別是現代小說或新詩,更可以自由地發揮、無特殊的限制。但最近,因為要參獎,我突然覺得,我的文筆很可能不是嚴謹或精準的。除非,多讀一些好的作品,或是請真正文筆不錯的人,教我一下?不過,曾經有位作家,他跟我說我的文筆有待磨練時,我還特別讀讀他的作品。結果,我耐住性子了,也很難讀完他的作品…… 這種事,除了努力之外,有時還得看看運氣和造化。


  這個星期得去幫別人家帶小孩,預計得帶上八天。小孩的媽實在放心不下小孩吧。不過,我心裡想…… 兩個博士難道還會被兩個小學小孩給擊倒嗎?總不會比資格考或寫論文還困難吧?


2011/07/21

心意






  別人的心靈是幽暗的森林。 
            ── 屠格涅夫

  昨晚,爸爸很開心地跟我說曇花開了,要我拿相機多照幾張給弟弟、妹妹瞧瞧。前幾年,H有兩次在晚上打電話來,邀我去他家看曇花。我一直沒去成,兩次皆因為有事情到東部去了。昨晚,見到曇花,心裡想…… 這輩子大概沒什麼機會可以再去H家看看曇花、喝上幾壺茶,以及聽那〈烏夜啼〉的琴聲了。還是有那麼點遺憾。

  妹妹打電話回家說自己得了甲狀腺機能亢進。爸爸原本因為曇花盛開的好心情,突然低落了下來。媽媽則是跟妹妹講過電話後,唸了一下、哭了一會。不過,甲狀腺機能亢進也不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只是得多注意日常生活作息和自己的情緒才行。

  今日,家中換冷氣機。在等待和陪同師傅換冷氣機的過程中,拿了老師之前送我的海明威小說全集來看看。突然看到海明威常引用屠格涅夫的一句話:「別人的心靈是幽暗的森林。」其實,我不知道屠格涅夫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寫下這句話,但從字意上而言,我確實是這麼覺得的。我常覺得,人是難以真正了解別人的心靈世界。人對他人的關心,往往是當對方的「身體」或「行為」發生異常時,才開始一步步地為對方感同身受、明白對方,進而將心比心。縱然如此,都難能真正明白一個人的心。

  別人的心靈,就像是幽暗的森林。在眼前的是永無止盡地蔓延於幽暗深處。甚至,有時候,是難以承擔或承受…… 那一步步進入他人心靈之晦暗處。那裡,可能是否定的、是脆弱的、是傷心的、是羞愧的,是無法再有所彌補和重頭來過的。

  只能深藏於此。

  於此,明白一個人,就像另一個生命在自己體內活著。他與自己呼吸,生死與共。


  甲狀腺機能亢進,多發於女性(男女比例為1:4多),以20-40歲居多,發病緩慢。一般以精神刺激如恐懼、悲傷、盛怒等為重要誘因。患者之日常生活保健要點如下:

1. 安靜的環境。
2. 適當的溫度和濕度。
3. 要放慢生活步調,減少工作和生活壓力。
4. 避免精神刺激,情緒波動。
5. 不可隨便停藥,遵守注意事項,配合定期追蹤及檢查。
6. 勿忿怒,保持心情愉快。


  我常想起妹子對我說過的話:「那種心思細膩、糾葛…… 是難以想像的。」我是難以理解,但我相信她說的。

  我也常想起在H家時,喝上幾壺茶,以及聽上〈烏夜啼〉一曲。那時,H的心意就像楓香清靜的滾水,細細注流在茶葉時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



2011/07/18

懷念


  我特別喜歡也特別懷念自己站在四川眉山的三蘇祠裡。那是在近期的生命中,感到特別開心的時候。那時候,是和一夥人一塊去的,然而,我卻感覺是自己獨行。為了能夠留住那時的開心,我特意地、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停頓下來,閉上眼,靜靜地感受和記住這一切。

  那是我特別想重複的時光。但時間總是荏苒,生命卻是時時刻刻停頓在某處、歇息下來,直到下一刻能夠再跳躍而去。

  我當然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究竟喜歡怎樣「雪盡馬蹄輕」的生命。但我猜,我大概是喜歡那個在三蘇祠裡時候的生命狀態。週遭的一切環境是有歷史的,無論是屋宅、銀杏樹木、屋宅旁的水井,以及沒啥太多知識的人。那些老人們、小孩們,就這樣排排坐在老宅院裡的長椅上。他們看似沒什麼文化,但他們的生命就像一幢幢的老宅,駐足於此。

  一切是乾淨而清爽的,一切是幽靜的(即便當時的那裡是充滿吵雜聲)。一切是令人嚮往的,一切是令人懷念的。


  從一個可以自由自在休息的地方,去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雖然,已三十多歲的我並不是不能夠快速地適應這一切。但些許時候,因為要離開父母、離開原本熟悉的環境,而感到無奈和嘆息。

  只是,原本應該正是懷念家中原有的一切時,我卻常想起在四川時候的日子。特別是三蘇祠裡、高大的銀杏樹下。

  「快走呀、快走呀!咱們要上車了。」同行的人喊著。

  我正要邁開步時,回頭望一眼門縫中和屋簷上的光,我沒有想到,那竟是現在的我特別能夠記住和時時懷念的地方。






2011/06/27

後來





  後來,我去看了醫生,一個從法國回來的醫生。他摸了摸腫塊,說那是淋巴節腫大。很多原因會造成淋巴節腫大,他問我最近的作息情況。唉,就是一團亂,還能怎樣?

  我覺得在醫院,就像在告解室一般。向醫生坦白地說著自己如何對待身體。

  最近,很累,常忙得團團轉。特別是當我最忙時,旁邊的人又不斷地碎碎唸,或是不斷地要求我該如何做事情。前者是我老爹,後者則是A。常唸得我心煩意亂。但我不能老是生氣。我如果生氣,只會讓整個事情越來越煩雜。我只想儘快完成,事後再來好好發發牢騷。

  醫生在我口腔裡,想尋找任何傷口處。因為下巴淋巴節腫大,通常是因為口腔內有細菌感染而導致發炎。但沒找著。他不放心,又把手電筒申請我口腔內,想看看那深不可見的喉嚨是否有異狀。但依舊沒事。就是下巴處長出一大塊腫塊。

  醫生還不錯的。跟我說不用太擔心,可以過一兩個星期再看看。不過,要吃藥。吃抗生素、止腫、止痛、胃藥…… 等等。

  這幾天在網路上送成績。一些自認為表現很好的學生紛紛來信,問我為什麼給這麼低的成績?我已經夠忙了,再看到這些信,實在沒好氣。我只寫期中考、期末考、平時成績和總成績,回覆給他們。通常,他們會寫第二次信來,強調自己不是死要成績的學生。第二,自己是為了推甄或研究所考試,而需要好成績。

  看到這類問題,我通常回信如下:

* * *

某同學,你好:

  我不會認為你是死要分數的學生。

  只是,我覺得,如果你是要推甄,所以需要好成績,應該要事前跟我說一聲。事前跟我說你的需要,我會站在你的立場替你設想,不會有任何的為難。

  而不是待我送出成績後,才質疑成績的問題。因為,就算我想要更改成績,也已經是非常困難而且還需要好幾個月時間的事情了。

  關於平常成績,我實在不能打到滿分。這點請你諒解。

  另外,學校規定通識課程的平均分數不得超過八十分。意思很明顯,學校不希望老師任意地打高分。

  因此,我將你的平常成績列80分,是我真的認為,至少你在我的課堂表現是用心的、誠懇的。

                               那老師

* * *

  我跟醫生說:「我真的不希望學生告我,要不然我真的會覺得很麻煩。」醫生側著頭說:「應該叫學生去告學校,為何學校要規定平均成績不得超過80呢?」

  我吃了一堆抗生素、止腫、止痛、胃藥後,腫塊真的慢慢消失了。我很高興地複診,醫生也說確實好了許多。醫生說不要隨便熬夜、要正常休息…… 但當天晚上,我就忙到快要三點才能睡覺。又是為了成績、搬家、送餅,以及做影片…… 等諸事。突然間,我覺得一切就像是一團泥球,越滾越大、越來越無法掌握。

  呵呵…… 整件事情,有點煩的。因為煩,所以覺得不開心。不開心,就會想得特別多,也會特別遺憾某些事情。

  現在,日常生活中最規律的事情,就是吃藥。這種固定感,讓我覺得好像可以是穩定的。這是一種奇怪的心理。

  今日,為了某些事,去看一位老師。她對我說,她覺得自己「不開心」。以前,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充滿著活力、好奇和幹勁。現在,卻對一切事情感到了無新意。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身體已病了許久,成天要吃許多中藥、西藥。另一方面,她覺得太多事情(包括身體)都是自己無法掌握住的。她強調自己真的感到「不開心」時,我雖不能完全體會她的處境,但我真的覺得這是件很讓人失意的事情。

  對生活或生命感到不開心,是令人沮喪和難過的。

  醫生以為我是國中老師,跟我大談現在的國中生。我也跟他聊聊咱們現在大學生的情況。只聊「情況」,沒告訴他我聊的是「大學生」,但他直說「是呀!是呀!真是太難教了。」

  醫生又開了幾天份的抗生素、止腫、止痛、胃藥…… 最後祝我腫塊早日消失,並祝我「開心」。「開心」這詞挺好玩的。把心打開、把心放開、把心剖開!!呵呵,這就慘了。



2011/06/23

麻煩

  昨晚,和朋友聊天,突然摸到下顎後方(接近喉嚨處)有一塊一公分直徑大的腫塊。接下來,煩躁、不安的心情一直伴隨左右。上網查了口腔癌,雖有些相似之處,但感覺不太像我的症狀。又上網看了淋巴腫瘤,有點類似。但不管如何,都讓我覺得煩悶不已。

  我猜,大概只是淋巴腫大。最好還是去看醫生。如果只是淋巴腫大,先吃些消炎藥即可。但如果不是,就麻煩。

  

2011/06/13

保重

  這陣子,十分忙碌。且,又是難以言喻的心情。

  又有人過世了,大約是憂鬱症病發吧。面對這種事以及過世的人,心裡多半是感到無奈和遺憾的。

  我覺得,人有時候,並不是為自己而活著;有時,僅僅只是為了他人而好好地活著。如此,可算是功德一件。死,確實需要勇氣;活著,又何嘗不是?

  在此記下有這麼個人,活了四十多歲,於2011年端午離世。一生顛沛流離,他的朋友直說他心地善良。他的妹妹則是哭紅著雙眼,說要好好送哥哥最後一程。我與他亦有一面之緣,願他安息。也希望活著的人,保重、平平安安。




2011/06/04


  反反覆覆地讀老師所撰的《孟子平解》。一方面是因為上課,一方面是因為讀書會。又或是為了撰寫介紹書籍,又或是為了寫文章。表面上,上課、讀書會、寫文,都有點被動的意味,但我還是做了這些事情。也不是沒有壓力地完成這些事。只是有時候,我特別有點感觸。心裡是真心感謝因為有這些事情,而使自己不會完全怠惰。

  很喜歡老師對孟子所評論的一句話:「孟子思想幾近全只在乎人民百姓,再無對任何事物或事情之執著。能回歸至人民百姓其人倫與基本生活之安定,能回歸至存在之起碼人性狀態,這對孟子言已是極足夠了,孟子是再不奢求其他事物與事情更美好之狀態的。這可能是其思想本身之落實而素樸,也可能是其時代之不安與混亂,使一切更高價值之求索根本變得奢侈。故對一切,孟子均寬厚地、不計較地對待。」(節錄自《孟子平解》,頁85-86)。

  之所以喜歡此,當然也是因為我確實是如此感受孟子,但其實在很多細節方面,我並不明白。比方,究竟人可以不執著到什麼程度?什麼是可以放棄的?什麼是必須堅持的?當然,大方向我想得通,但如果是現實生活中具體的事情,我卻不是能夠完全明白,也因此常常讓自己陷入某種進退兩難的局面。

  不過,說實在的,有時我還真覺得一個稍為「聰明」的人,是很能夠輕易地擺脫這種兩難的困境。「聰明」,有時候,是很好用的。



2011/05/15

約束





  這星期,忙。一是為了館方的考核,這折騰了我近兩天之久。另一是為撰寫一篇文章,但還在思慮階段,尚未真正開始書寫。再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替H編排論文。

  關於館方的考核,我可是抱著「士可殺、不可辱」的心情在準備的。一方面是因館裡關於我的傳言甚囂,我不想有任何的機會落人口實。另一方面,我感覺大家是想看看我這個博士畢業又尚無具體所成之人,程度究竟如何。考核之前,我估計,只要用上一半的功力,就可以做到令人嘖嘖稱奇,而且還可以堵住每個愛八卦人之大嘴。

  當然得卯足勁來準備了。這也算累的,只要當回事來做,怎能沒有壓力?找資料、閱讀、理解、背誦……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不感到有所難處的。正當我因事難而感到有些洩氣時,去找H。一方面是為了要幫他看論文,另一方面也是去他家喝茶、坐坐、聊聊。

  H本來就是學這行的,他跟我講解了許多技法、材料、顏色理論等等,這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一幅畫、一種顏料、一種材質…… 都變得活潑生動了起來。真是隔行如隔山呀!聽他描述,才知道顏色的互補、對比和其魅力之處。聽他解釋,才知道中國水墨畫之功力。聽他細細說來,才知道台灣有許多藝術家的認真與努力。從他身上這一切,我才曉得「美術」何以有所力量、有所讓人心愛之處。多虧H的畫龍點睛,對於許多美術理論、技法、畫作以及台灣近代諸位藝術家,我才感覺自己是能夠踏實、心悅誠服地理解這一切。

  我的考核表現,呵呵…… 我個人是滿意的。我的組長私底下跟我說:「想不到平常ㄉㄧㄤˇ ㄉㄧㄤ(台語,意指安靜)的妳,竟然還真有下過苦功、還能背得起來這麼多資料!」

  呵呵,我是有下過苦功的,不過,這是幸好有好友H的幫忙。如果沒有H,我肯定沒這成績。


  最近教書…… 實在累了。不知是因事情太多,還是體力不足,常在上課時覺得累、疲倦,甚至感覺沮喪、煩躁。特別是看到學生趴在桌上睡覺時,有時,我還真想和他們一樣倒在桌上大睡一覺。


  究竟什麼是「教」?或者說,究竟什麼是「老師」?

  我覺得,老師應該是教學生「約」,約束之意。老師執教之事,並非是為讓學生對道理感興趣。嚴格而言,對道理感到興趣甚至能夠心之所嚮,這是個人的事情。也就是說,不是每個人本來都需要老師教導的,因為現實的情況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對道理感興趣。「道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必須要知道、要被教導的。

  老師所要教的,只是對那些在道理上有所嚮往的學生,「約」其對道理的明白,使其為「正」,至於獨立。這確實是需要透過老師的啟發、指引和教誨,始能所成。老師於此乃作為一人格之典範,亦是道理之所有的辯證與體現。

  老師…… 實是件非常不容易之事。

  一想到「約」這事,突然覺得這年頭,多的是像我這種、像學生這般之人:老師不老師,學生不學生。不過,人類的歷史常是這樣的,像是一團泥,一團前進。有些東西慢慢地失去了、有些事情慢慢明白了,有些東西也就慢慢留下了。


  最近仍在練習貝多芬奏鳴曲Op. 26的第一樂章,但已經開始進入一種對音符索然無味的階段。沒有感觸、沒有計畫、沒有思慮、了無新意之感。每一回練習一首曲子,都會經歷這樣一個階段。也不是彈不出來,但就是沒有味道,感覺對這樂譜十分陌生,更遑論什麼作者的心意了。就算刻意想要有一點點的感觸或味道,都讓人覺得矯情、做作。我實在不知道為何如此,但每一次練譜,都會有這樣的一個階段。

  克服的方式也不是沒有…… 就是很枯燥地對樂譜練習到非常、非常地熟練。很奇怪的,只要對樂譜非常地熟練,感觸就又會回來,而且會有對樂譜踏實、明白的感覺。只是這一回,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非常、非常地熟練了。我感覺,好像要經過很久的時間。

  虛歲34了,春暖花開的日子早已過去。接下來,我能不能做點什麼?我想做的,有沒有可能成功呢?有沒有可能出人頭地呢?

2011/05/07

饅頭







  泡上最後一瓢的大紅袍,忽見夏天已至。熱呼呼的空氣,需開電扇吹涼;視線因陽光的炙熱,而難見遠方。春天,過了。

  許多人祝我快樂,也有許多人問我忙得如何。其實,我沒有太大的憧憬和感覺。這事,有點像是開車遇到路上的饅頭(為減速而隆起的路面)時,有些人是先停下來,再謹慎地開過去;有些人則是不踩油門,但還是一頭撞上饅頭去。我如後者。知道有饅頭,卻也還是迎頭撞上去。

  不過,我知道我這個人,得需要靠時間累積、靠時間和另一個人真實地在一起,心裡才能踏實、才能感激對方、才能不離不棄。我們,才是家人。

  說說愛情吧。愛情不像是路面上的饅頭,它倒像是路途上的風景。有些風景令人震驚、有些風景卻令人心曠神怡。有些風景令人懷念、有些風景則令人恐懼。婚姻就不太一樣了。婚姻像是行走的道路。踏上這條道,就是老老實實地走上這條道。道路應該還是比風景具體得多吧。


  前些時日,大陸一個小女生來台灣。她前前後後直說喜歡我,又不時地拉住我的手。我不太喜歡這樣。

  「妳來,我帶妳去逛萬里長城!」她大聲地說。但我不想和她去。
  「妳來!我帶妳去吃北平烤鴨。」我不想和她一起吃鴨。
  「我帶妳逛北京最有名的地方。」但我不想和她在一起。

  我不是跟初次見面的人,馬上就能歡天喜地的感覺喜歡上對方。之所以特別去見見她,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怎樣的人,是否就像其他人對她那樣評價一般。只是,她把我的手抓緊時,讓我心生討厭。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她抓著我的手,是要抓給別人看的。因為,我不覺得她對我是真心的,即便她熱情地說很喜歡我這個人。

  不過,她確實讓許多人以為,她很喜歡我。我想說的是,如果我表現出自己討厭她,其他人多半會覺得是我的問題,而不是那個小女生的問題。「喜歡」,有時候也能成為一種力量,逼迫人的力量。

  這小女生對我而言,未構成太大的困擾,因為她回大陸去了。只是我在想,如果她繼續留在台灣,我會怎麼樣呢?以我的個性,不會不理她。但我想,我應該會客氣地在她握住我的手時,用力地回握她一下,然後把她的手擺回去,再問她一些問題,以此分散她對「手」的注意力。然後,向她說些我對一些事情真正的想法或某些心得。

  縱然,我知道她喜歡我,這事多少是虛偽的。但我只有以自己真正的樣子來面對她,才能讓她不再能對我虛偽,特別是當她說喜歡我或是計劃我們可以在一起行動時。

  相同的事情發生在另一個大陸男孩子身上。他也說喜歡我。只是他沒來台灣,我也無法確知他是否會像那個小女生一樣,拉住我的手說這些喜歡的話。只是,我心裡知道他喜歡我是因為我是台灣女人,而且又是年齡相仿、所知相近的女人。我相信,他大概是真的喜歡我,因為我是女的、他是男的。但我也知道,除了這種男女關係的喜歡之外,他的喜歡,和那位大陸小女生的喜歡,是差不了多少的。差不了多少地虛偽程度。現在想想,我之所以如此地討厭那位大陸小女生,大概的原因是除了男女關係外,我實在不知道她還能喜歡我什麼;而我之所以還有點開心聽到這位大陸男生說喜歡我,除了男女關係的原因之外,也難找到其他原因。呵呵,除非…… 那個大陸小女生是同性戀?!這就情有可原了。

  男女關係確實是其妙的吧,它如風景。但真要算到行走的道路上…… 光靠這樣的愛戀,還是難以同行的吧。


  我的第二本小說仍在進行中,只是之前曾有好幾天的時間,完全停滯。後來,改了一個地方後,才又繼續寫作。

  很有趣的。我更改了一個地方,是我覺得原先的安排實在不符合主角心性氣質的地方。也因如此,我發現自己所形構出來的主角已有了她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前景,以及自身的限制。更好玩的是,這個主角跟我好像呀!但也不完全是我。我打從心底有點喜歡這個主角,她坦白又自在地說出了許多我心裡想說的話。別說是因為我創造出來角色,所以我讓她說話!不是這樣的。而是按照故事的邏輯,她是可以說出這些話的,她有能力能夠有所為、有所不為。

  有機會,再說說這些吧。

2011/04/25

牽手


  小時候,好像十歲,還住在台南。一天下午,經過爸媽的房間,他們夫婦倆躺在大床上睡午覺。他們手牽著手,睡覺。很安靜,很清涼的風吹拂在他們的身上。我站在那,看了很久。那是第一次,覺得祥和、覺得幸福。

  弟弟出生後,爸媽很忙,常要我或妹妹看住他,別讓他從大床上摔下來。有一次,我不小心睡著了。一醒來,我驚慌地看著沒有弟弟躺在上頭的大床。心一驚,從床上跳起來,急忙地想找弟弟。卻看到爸爸媽媽就抱著弟弟,站在房門邊。爸媽的臉上,喜悅又溫柔地看著弟弟。那時候,覺得放下心上一塊大石。

  後來,也的確有些記憶的片段。只是,那都已經有些複雜的心思在其中了。有些當然也是開心的,但這樣的開心有著太多的扭曲、勉強、不直、任意。

  在眉山的三蘇祠,滿天千年的銀杏。閉上眼,空氣裡的味道、吹拂在臉上的微風、吵雜的人聲。那是心清明、恬淡、天之大朗朗的時候。短暫的停留、閉眼、呼吸,令人感覺……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但我一直記得也懷念那個時候。

  幾日前一個晚上,阿姨、姨丈、表弟、表妹、表妹夫,和我們全家,走在黑夜的山丘林裡。山裡的風,涼。走在山裡人的心意,卻各有意向、各有心思,也各有思念。如果有上輩子,我想,我們一行人,應該也曾是如此一同前行。也是有著不明白,卻也有著靠近的時候。

  黑夜裡,難以清楚見到什麼。但楓香清靜的夜晚、垂掛在龍眼樹上的月色、即將遠行的人、不為人知的故事、顛坡的山路,一行人跌跌撞撞、攜手扶持、踏過一吋一步,一同前行。

  我有預感,自己會常想起這一刻。如同一直記住十歲的午後,躺在大床上、牽著手,睡午覺的雙親。

2011/04/23

地行不識名和姓


  這一個月,C回台灣來。這對我而言,是件很開心的事,覺得多了個很好的朋友在身邊。只是,過陣子,他又要離開了。下次再見時,我已不是原來的我,他也可能不再是原來的他。離別在即,心裡除了祝福,卻也感到一些惆悵。

  最近,度過了一些心煩事。雖說心煩,卻也不是真的那麼煩躁,只是感到有些不捨和遺憾。對於這一切,我沒有任何怨言了,心存感謝。希望,他能快樂,過著無憂愁、健康的日子,直至終老。

  前陣子,學生期中考,加上C替我講了幾堂課。過了一兩個星期不用備課的日子,覺得挺高興的。不用工作,是真的很高興。我知道自己在教書這事上,其實並不真實,以致於對教學這件事如此地不耐。多半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在做讀書心得報告。學生聽得懂或聽不懂,對我並沒有太大意義。

  不明白。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教。

  開始撰寫第二本小說了。算是中篇小說,已約莫完成十分之三。這是件很開心和踏實的事情,它幾乎是我能為,也願意如此為之之事。它是我的真心,也是我所能夠明白的事情。然而,其實寫小說這事,並不完全順利的。很多時候,迫在眉梢、逼在關頭、不得不面對時,總要寫出自己的真心話。而那總是不容易的。這些,惟獨在書寫的勞動中,始能切磋琢磨、細緻、面對、走過,即便滿山遍野的鮮血,亦必須親眼目睹,令人不得不蹣跚步履、開荊闢棘。我並非刻意強調撰寫小說心路歷程之難處,我只是想說,「小說」的本質並非在於情節,而是在於書寫。讀者,亦非是讀;而是聽、是寫。

  最近看了幾本小說,其中一本我尚未讀完卻是感覺很喜歡的一本小說──《家族》,張煒 著。與其說喜歡,不如說…… 覺得自己能夠讀得懂他的書寫、能夠明白他的心思。其心思細膩、糾葛、深沉,非無所謂而為。只是,因為還未讀完,所以還不明白其心意和心懷。不知能有多高,能有多深,能有多少真實。

  最近,練琴,貝多芬奏鳴曲,Op. 26。C問我為什麼練這首?為什麼呢…… 我也不太曉得。只因一日早晨讀這譜時,覺得像是心裡的聲音。事實上,練過半個月後,對樂譜的理解又和當初看譜時的感覺,相差甚遠。只是,我越來越喜歡這後來的理解。這曲子,像是在懷念一個朋友。

  朋友送了一幅南宋中後期的畫家梁楷《潑墨仙人》圖。因是朋友贈送之故,很喜歡。上頭有一首詩:

     地行不識名和姓
     大似高陽一酒徒
     應是瑤臺仙宴罷
     淋漓襟袖尚模糊


             記此感念之。
              20110409

2011/04/14

這樣不行

  我覺得這樣不行。元氣大傷、心神大耗,有礙身心健康。除非我心已夠強健,否則少碰為妙。哪有這麼多精力來處理這等心力交瘁之事?故,莫怨情少,本亦無多情。待修身養性,有緣若有情,他日在敘。

所以,我選擇放棄。選擇讓時間靜靜地流逝,然後,以後...... 再回頭來解釋這了無新意的道理。這個事情,就到這裡。

2011/04/07

微小說:〈茶〉


  「喝茶,會不會睡不著?」
  「不會。」
  「那真的是好呀!」

  他一遍又一遍,替我斟滿了高山茶。《烏夜啼》的琴聲,隨著山邊的涼風,輕輕悠盪而來。

  他說,這茶是一心二葉。
  他說,倒茶時得小心地倒著,莫讓太大的力量從茶葉上走過,以免傷了葉面。
  他說,下回來時,告訴他,讓我嚐上幾片新葉。

  我輕輕地笑著。我們都知道,下回,就像《烏夜啼》的琴聲,裊裊升起、遠去。

  我不是憂傷,只是從他的眼神中,我明白自己曾經荒誕不經的痕跡。歷歷在目。黃昏深色的血泊中,他安慰著,日子終會過去,錯誤亦是。以及,多年以後,他替我泡上一壺茶,說了聲:「天,終於亮了」。我永遠記得,那是個春天,楓香清靜的深夜。

  他送了我到城門外時,我笑說:「這些年,實在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忙……」他沒有再說些客套話了。他知道,我是真心地感謝他。
  「一路順風。」
  「嗯」。

  那晚,失眠得嚴重。
  我一直想起《烏夜啼》,一直聽見那一遍又一遍楓香清靜的滾水,細細注流在茶葉時的聲音。




2011/04/03

微小說:〈思念〉


  「你相不相信生命中有美麗的邂逅?
   你相不相信邂逅之後春夢一去了無痕?
   你相不相信多情卻被無情惱?因相思而疾?
   你相不相信人面桃花相映紅,只剩綿綿不絕的美麗的哀愁?
   你相不相信邂逅成就一個艷遇故事,成就一樁情愛故事?
   你相不相信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相信,我們都會去相信。……」

  這一段話是阿一所著《中國書生》中〈相思甜相思苦〉一文的頭幾行文字。

  如果你問我,我相信這些嗎?

  我相信。如同多年前的那一天,我一直都相信著,縱然,我不完全明白這其中的原委與深意,但我相信。


  「我會完成妳的心願。」他說。

  我心裡知道,多年來的夙願得以實現。我也明白,這些年來,始終是思思念念著的。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他願意完成我的心願?只因離別在即?或是,即將遠行?這些就不是我所能夠明白的事情了。

  他未曾說過會等我,也未曾說過我們可以在一起。只是,他一直是在我回眸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人。即便我不敢保證下一次他是否還會等著我回頭?我也無法期待下一次是否還能有他牽著我的手。或許也正因為沒有下一次,才能如此多年、如此地眷戀。

  只是,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為何愛戀一個人可以如此多年。不明白,為何愛戀一個人,卻可以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不明白那一天…… 他為什麼會喜歡我;如同多年後的那一天,他願意實現我的心願。這些,都不是我能夠明白的事情。還是…… 是我自己打從心底就不願意明白這些事情?而在這裡故作埋怨、驕縱、淘氣?

  「妳想要什麼?」他問。

  那一天的他,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把我轉過身去,說:「妳看,那兒有隻紫紅色的蝴蝶!」我已經不記得那隻蝴蝶了,只記得美麗的蝴蝶飛起,如同落英繽紛的春天,和他在一起。

  「只要妳說,我就會完成妳的心願。」


2011/03/19

微小說:〈歲歲月月、年年〉

  天,灰濛濛的,就像那一天的天氣。那一天,他把我轉過身,要我看向遠方,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地方、那個曾經年少的歲月,以及那個愛上他的我。

  對於他,我沒有太多的埋怨。我確實感謝天,讓我在生命裡相遇這一切。只是,我遺憾,遺憾不能與他同行。即便,他牽著我的手時,說:「就像前面的一樣…… 散步」。前頭是一對情侶,他們手拉著手,快快樂樂地看著花、看著飛鳥、聽著美麗的歌聲。如同那一天…… 他緊抓我的手,讓我以為我們會在一起。

  如果,他未曾放開過手…… 那麼,年歲將不再多舛。我的愛情,亦不再孤獨。只是,今天的他,如同多年前的那一天,輕輕地鬆開了手,如此地簡單,如此地容易。

  「什麼時候走?」今天,他就坐在我身邊,問我。
  「春末初夏時……」

  他沒問我什麼時候回來。他只是就在我們要分別時,在我身後靜靜地、騰出了一隻手抱著我。我聞得到他的味道,那淡淡香香的味道…… 如同那一天,他摟著我的腰時,那個他的味道。

  時間流逝,我們從未能攜手同進過;任時光流逝,卻是離別在即。他環抱住我時,我相信他是愛我的,只是我心裡也明白…… 明白這些個歲歲月月、年年。


2011/03/14

微小說:〈梅花三弄〉


  「妳聽」,他說。

  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就坐在他旁邊,聽他讓我聽著的《梅花三弄》。就像是在樹林間,偶然遇見那一見傾心的人兒一般,忽隱忽現。

  大雪紛飛的日子,他寫信來,說我像一盆植物,安安靜靜地,令人感覺舒雅。他也有取笑我的時候,就在多年前仲夏的季節,他取笑說:「妳長得真是高、真是壯呀!」

  我一聽,當然是不理他了。正轉頭要走,他又說:「誒,跟妳開玩笑哩!」我拗著不理,執意要走,他慌了,緊張地說:「妳不知道!古代《詩經》裡的美女都是又高又壯的哩!」

  「你還真覺得我又高又壯?」我生氣,但想笑。
  「呵,妳在《詩經》裡,就也還不算是美女嘛!」

  今日,他寫信來。其實,應該說,他回覆了我寄給他的信。他說著忙碌不堪的工作,聊著令人煩悶的瑣事。好久、好久未曾接到他的信了,他除了忙些、妻兒麻煩些、工作忙碌些…… 他依舊是那個愛開玩笑又一派天真的人兒。

  「接到妳的信,總是令人開心的。妳的來信,就像是一杯清茶……」

  那年,他讓我聽著《梅花三弄》的尾聲時,他突然說:「妳聽,寒冬的夜裡,一片寂靜。梅花…… 一朵一朵地綻開了。」






2011/03/09

孟子的爸


  今年的課程主要是講述《孟子》。學生沒得選擇,既然選修了我的課,也只能乖乖聽我講《孟子》。

  今天上〈梁惠王上〉之第二篇,裡頭出現「湯誓」二字。我問學生「湯」是誰?沒人知道。於是我說:「湯就是商湯」。我看學生們緩緩地點著頭,也不知道他們究竟了不了解商湯到底是誰。於是,我又問:「商湯是誰?」

  「我知道!」有個學生自告奮勇地舉起手大聲說。
  「非常好!你來告訴我們,商湯到底是誰。」
  「是孟子的爸爸。」
  「……」

  當我正準備想要把這位回答問題的學生當作是調皮搗蛋的個案來處理時,另一個同學則是抱以嗤之以鼻又不屑一顧的神情笑著說:「商湯根本就不是孟子的爸!」

  「非常好!」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天理的,於是我滿懷期待地問:「這位同學,你來告訴我們大家,商湯究竟是誰?為什麼他不可能是孟子的爸!」

  「因為孟子他爸應該姓孟,不姓商!」




2011/03/07

單篇小說:〈告別〉

  「他走的早,要不現在我也可以享享清福、抱著孫子在外頭獻寶了!」
  「嗯……」我從那雕花深紅色的木門望出去,想著他曾帶我在院子裡放風箏的情景,「大姨身體可好?」
  「好!我什麼都好。就少了個兒子、少了個兒媳婦、少了個孫子!」

  她老人家邊打著毛線邊向我埋怨著。其實,大姨還有個女兒的,只是嫁了人。嫁去南方,難得回來。老太太常開玩笑般地埋怨天,怨天奪了她的丈夫,又奪了她的兒子,最後連女兒也不放過。

  「妳這次回來,長大了。有對象了?」她老人家沒顧著手上的毛線,倒老是跟在我身後,伴我在屋裡繞著。
  「有了,夏天要結婚了。」我扶著大娘的手臂,想讓她定坐在老太椅上。
  「夏天結婚?喲,這是長多大了!怎一轉眼就要結婚了?對象是誰呀?幹哪行的呀?養不養得起妳呀?」


  我記得那年我五歲。我媽給我穿了件小紅長袍,戴了頂小紅帽子,帶我來大姨家拜年。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當時他十九。後來的日子,他常彈著琴讓我靜靜地聽著,有時他也會帶我去放風箏。不過,他鮮少說話。有時候,我幾乎想不起他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他常彈琴,偶而會說說這音樂的意思。更常有的情況是,他就靜靜地坐在琴椅上。好似在想著剛才彈的音符、彈的曲子、彈琴時的心思。他常思慮到某個段落,才突然抬起頭想看看我正在做些什麼。我依然坐在他旁邊,就這樣呆坐著,如同他靜靜地呆坐在琴椅上一般。

  「不無聊,不去玩?」他問,我搖頭。
  「等會,帶妳去放風箏?」他說,我點頭。

  我從來不覺得無聊。我看他的手指在琴鍵上飛快地彈著,但他的表情卻是溫和的;我看他有時激動,但最後他總是對我微笑一下,彷彿剛才的激情已經落幕了。

  後來的日子,我開始上學了。他依舊是在那琴椅上彈著琴、沉思、寫譜、教琴,或者不斷地重複某段旋律,或是在院子裡放風箏。

  我放了學,去他家,大姨總是給我一碗什麼喝的。夏天,喝甜湯;冬天,喝薑茶。大娘疼我,常說我乖。說我不愛嘮叨、不愛吵鬧、不會弄得一副亂糟糟又窮酸樣。她覺得我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乖,很多時候,我只是喜歡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聽他彈琴以及和他一起放風箏。

  「妹子,這首是《告別》。」那年,是最後一次聽他彈琴、聽他說話,和他一起放風箏了。

  「哥…… 你一直沒聽過我彈琴。」他笑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是想到他這一生差點就要錯過我的琴。他蹣跚地站起身,然後,坐在我平日聽他彈琴時的椅子上。

  我沒有彈別的,就彈了他剛彈的《告別》。那首幾乎是難以忘懷的《告別》,難以完成、難以告別……



  「妳要嫁的對象是打哪來的呀?」老太太問。
  「南方人……」
  「又要嫁去南方?」
  「咱倆都在北方工作,離這不遠的。」
  「可別走遠,要不我又要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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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02

單篇小說:〈四姑娘〉


  今天,夢見他在我旁邊,就坐在我身旁。

  我知道,他依然健康。也一如往常,他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我身旁。他穿了件深藍色的襯衫,戴了副細細長長的眼鏡。他沒有說話,我們卻一起看著天空,聽著不知名飛鳥的聲音。

  「妳看那山頭」,那是以前,他陪我走路時,突然要我別一直盯著地上快走,要我抬頭看看那山。
  「這裡是樹林,哪能看到什麼山。」
  「不是,妳仔細看,就從那樹葉裡看出去……」

  我順著他的手勢,穿過樹林、穿過那因陽光和樹葉而泛起層層疊疊的影子,見到那遠方的山…… 山頂是白白濛濛的一片,而周圍卻像是堆起了千堆雪。

  「那是什麼山?」
  「四姑娘。」
  「山頂是白色的?」
  「四姑娘山,長年積雪。」

  那一天,是我心動的時候。只因為我快走而險些跌倒時,他扶住我的肩,要我穿過樹林,看向那遠方長年積雪的四姑娘。那時,是秋天。葉子轉黃了,我心裡想呀想著那走在我前頭的他,腦海裡卻一直浮起四姑娘的雪白。

  即便我也算是與他有所默契的人,卻一直沒向他提這心事。

  「咱們坐坐吧?看妳喘成這樣。」他笑說。我們坐在樹林裡的階梯上。他安安靜靜地,就坐在我的身旁。我想說些什麼,卻總覺得…… 什麼也不對勁了。不說吧,就這樣坐在他身旁,也好。我看那若隱若現的四姑娘,想著他笑開時的樣子。即便他就坐在我身旁,我卻一直想念著他。

  「咱們繼續走吧?」
  「嗯。」那是最後一次,對他心動時。

  今早,他就如同好久好久以前,靜靜地坐在我身旁。

  夢裡,我有點開心,但心是平靜而喜悅地和他在一起。我想,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呀。就這樣坐在他身旁,閉上眼,是多麼想用心記住這一刻。那個他就在我身旁的一刻,哪怕這一刻短暫地就像陽光和樹葉交織出層層疊疊的影子。

  夢裡,我突然聞到他身上那股味道。淡淡的、柔柔的、輕輕的、沉沉的…… 我不敢張開眼了。我深怕,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了。



2011/02/28

關於「寫作」

  我覺得,自己如果真想要成為一小說家。是應該持續地、有恆心地、有進度地保持寫作。而非如目前之狀態,兩天捕魚、三天曬網。對我而言,寫作、練習英文、練琴,甚至包括減肥,都有種「進程模態」。一開始皆能夠進步神速,但一旦到達某種階段後,想要再有所進步,都會覺得困難重重。一旦熬過這「困難重重」關卡,又會持續進步,直到下一次又「困難重重」。

  現在想想,唯有有恆心和毅力,保持練習,才有可能突破這些關卡,而有所進步。

  以前,常會覺得,「寫作」這事,是需要等待靈感的。但後來看了些書,自己也想了想,「寫作」這事並非是完全等待偶然的靈感。有時,只有自己開始書寫了,靈感才慢慢到來。而且,這種透過努力而獲得的靈感,通常是較為真實,也是很恰如其分的靈感。

  這幾天實在心力交瘁,煩人之事一堆,就先暫時寫到這裡了。

2011/02/26

承認自己需要休息

  今天,算是忙碌的一天了,不過,沒感覺非常疲倦。前兩日,因為實在太過疲倦,啥事都不想做,就連自己最愛的小說,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寫著。

  人,的確是需要「休息」的。有點難說這意思,但我真感覺無論是人的精神,或是體力,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如果,能夠證明「『休息』之存有」,我想,這也算是一項研究了。

  休息和懶散,是不同的。(哈,是否有人覺得我其實是在為自己說情?明明就是懶散,偏要說成是休息!但其實,我是真心以為這二者的確不同)。有時,人不承認自己需要休息,反而不斷地勞累,以此讓自己感覺自己是不懶散或充分利用時間,我覺得這是不妥的。無論這「勞累」是不斷地工作,或是不斷地玩樂,又或是不斷地接受各式各樣的刺激,我都覺得這是對自己的生活,有所不妥之處。

  不斷地勞累,只會產生以下兩種結果:

  第一,你的勞累成功了,也讓別人覺得你是有所成的。
  第二,你勞累的結果不但沒成功,也沒休息成。

  通常,既勞累又能夠具有豐碩成果之人,不是體力特別強健,就是容易英年早逝。

  想想,若非自己體力具有過人之處,何需又如此勞累?

  承認自己需要休息,然後安靜地休息,不代表就是懶惰或是不懂得利用時間。有時,這很有可能也是一種正確的生活方式。

2011/02/25

上課

  上了一星期的課,白天、晚上合計起來,共有17小時課。夠累人的了。好不容易這星期的課都結束,人也癱了,心也累了。一想到未來還有十七週得這樣搞,心都涼了。人生,有需要如此?但在這個時代,人不工作,就會讓家人擔心。還是寧願累點的好,讓家人知道自己有事做、有得忙、有點小錢可以養活自己,或許這就是最安慰親人的方式了。

  這學期的課雖多,但其實只分成三大部分。一是教英文、一是教邏輯,另一則是教《孟子》。其實,這三部分,最容易的是英文,因為那是國中英文,簡單。但我自己得多練習,這就有些辛苦。不過,也無所謂的,就當作是自己練習英文,也沒什麼不好。至於邏輯,也簡單,就是得備課。又邏輯的內容,學生通常不是很喜歡的,總感覺像數學、令人乏味,這是我得克服的困難。最後《孟子》...... 我問學生:「請問孟子是哪一個時代的人?」

  「隋朝」,不對。
  「唐朝」,......

  哈哈,同學們意興闌珊地聽著我說孟子,又聽著我說儒學之精神。幾個比較用心的學生問了我:「老師,我們得讀什麼書?」
  
  「當然是讀《孟子》呀。」
  「除此之外呢?」

  我介紹了《孟子平解》這本書,但學生對於「平解」二字感覺困惑。下次再說吧!何謂「平解」。

  其實,我也教了幾年書了。但對於「教書」這件事,從沒有特別的感觸。或許是因為,我也不是非常用心於教書這事上;另一方面,可能我自己對於自己所教的內容,並沒有那麼真實。或是,我自己,也如同學生一樣,體會不到道理之真實性。就算對於道理曾有所感觸,但亦有離我遠去之感。

  我的生命,越形二層。雖然我已經習慣,也沒有什麼埋怨,但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再多點踏實感。至少,我希望自己無論在什麼境況下,都能有所自信、有所自在。

  就先寫到這裡吧。又得開始備下星期的課程了。

2011/02/24

單篇小說:〈等他〉

  網路上,他上線了。

  我一直沒怎麼告訴他,我一直在等他,等他上線,等他到來,等他...... 讓我們有所聯繫。他確實一直沒意會到我在等他的這一點。就算他有意會,他也未曾有所表示過。直到幾年前的那個冬季,他捎了封信來。就在我快要能夠不再想起他時,他說:「我要回家了」。

  他說著那往回家路上的火車是如何穿越山林、如何穿梭在那層層疊疊的方田間。如何在陽光下奔馳、如何越過一座座陌生的城市、如何看盡人事滄桑、如何聽進對方的心裡。他說,他的女友要去英國了。

  「不結婚?」
  「沒特別想這事。」

  「以後呢?也不特別想這事?」
  「以後,再說吧。」

  後來,他女友果真去了英國。只是,送他女友去機場的人,是我。

  「妳這一離開,他怎辦?」
  「呵呵,他可快活的!」
  「真的?」我看著那即將跨越幾座大洋的年輕女子,她玩著手機吊飾,淺淺地浮上了一個笑容:「妳喜歡他的吧?」
  「呵呵,他這麼優秀,誰不喜歡?只是,妳這一跑,肯定許多人排隊等著他。」
  「反正,咱們也常吵架...... 不如給後面的一點機會?」她側頭看著我。

  他女友,在網路上,也上線了。不過,他又離線了。

  他女友在英國的日子,並不容易吧,常寫信給我,一天到晚喊我去英國找她玩。我沒心思,因為我在等,等那「後面的一點機會」。只是,我也沒挺認真等的,不是?許多感情都是這樣,等來等去,就什麼也不是了。

  「當初,妳只是隨便說說的吧?」
  「什麼隨便說說?」
  「說妳也喜歡他。」
  「嗯...... 隨便說說。」
  「妳知道......」
  「嗯?」
  「我也是隨便說說的。」她的字裡行間,讓我覺得她又在淺淺地笑。

  他說,那開往他家的火車,會穿過幾個大城市,得在火車上待上一天一夜的時間。有時,得不吃、不喝、不拉、不坐地站上一天一夜。

  他說,他要把我送給他的茶葉帶回去,孝敬他的父母親。他說......

  「謝謝妳寄來的賀年卡呀!真好看呀!」

2011/02/15

《讓子彈飛》、《非誠勿擾2》

  最近,沒讀什麼書,倒是看了不少電影。書嘛,只有無聊時或上廁所時,才拾起來看看,沒多大用心。只是,快開學了,也得備課,實在也不能再這麼荒唐過日子。

  這學期課多,得上英文、邏輯,還有打算教教《孟子》。英文,得備課,從沒教過。邏輯,還行,但打算以《邏輯與哲學》當教本,得重新讀過。有時,我在想,邏輯還需要教?想當初,我自己讀一讀,就去考研究所了,也不覺得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不過,那只是為了考試用,真要當起邏輯學家,我大概也沒那本事。最後,關於《孟子》,這是我自己一直想讀的書,想藉上課之名,逼學生跟我一起唸。哈,不知學生會不會反彈哩?

  我一直想讀《孟子平解》。當然,一方面這是一位很好的老師所寫的書,另一方面,我也非常想明白孟子。因此,能夠藉此來讀這本書,我是非常樂見其成的。

  昨天,如我所願地看了兩部一直非常想看的電影:《讓子彈飛》、《非誠勿擾2》。《讓子彈飛》的電影配樂實在動人心弦,後來才知是久石讓跨刀製作,實在不錯。姜文、葛優、周潤發、陳坤,演得實在好。姜文氣質強,把張麻子演得「對」、「就是這樣」!葛優,實在能屈能伸,演什麼就像什麼。劇情其實是不容易讓人記住的,但,整部戲的氣場壯闊,卻是深深地烙印在人心。這得靠剪接、配樂,以及劇情的安排,才能烘托出壯烈之情緒。不錯的一部片。

  另外,《非誠勿擾2》,主要是幾位主角們,讓人感受到他們情緒變化的別出心裁。各種情緒交織出層出不窮的感情,延伸了整部戲。只是,第一集的「建國」比較媚,第二集的「建國」,就略顯正常多了,哈。

  好吧,就先寫到這了。


2011/02/12

事事順心如意

  又是新的一年了,在這裡祝大家新的一年,事事順心如意。

  最近,開始撰寫第二本小說。我有點想要拿去參加比賽,因此,有點不太方便再像以前一樣,先將初稿放置於此。所以…… 再說吧!我想,或許我應該也為這個部落格、不為其他目的寫些作品?但,還是在說吧。

  寫小說,幾乎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了。每每寫小說時,裡頭皆是我的真心誠意。因此,對於讀我小說的人,亦是在明白我這個人。我衷心地感謝我的讀者們,真的,謝謝!

  又要開學了,又是一個新的學期。是,我是老師,但我不愛教書。教,對我而言,是我自覺不如師者之處。我曾有幸遇見很好的老師,我深知,自己難以如他一般,教。但能如何呢?既然有這機會,也只能盡點心力、用心地教了。

  也和大家說說咱家的新鮮事。過年前,咱家的梅花盛開。現在則是凋謝了,剩下一片又一片綠油油的新葉子,好看!只是,每每想到得再等上一年,才能見著梅花盛開時的光景,心裡不免噓唏。正這麼有些感懷時,李花則是正含苞待放,正要一朵朵地綻開呢!李花還真和梅花相似,不細看,常會錯認吧。

  咱家有條老狗。年前,牠的腿被車壓到了吧。牠疼,咱們也心疼。牠幾乎站不起來,也不肯吃東西,只願意喝我老爹為牠沖泡在加點糖的牛奶。牠就這樣憂憂傷傷地過了一個年。能怎辦?只能等牠自己療好了傷,再出去溜達了。

  什麼?帶牠去看醫生?我老爹第一個就不同意。我老爹常說,動物是會自行療傷的。就好比山中的老虎,受了傷,會自己躲在山洞裡。等傷好了,再出洞。

  「但我們家的是狗,不是虎!」
  「一樣!都是動物」,老爹回,「何況,牠已是一條垂垂老狗了,再給醫生折騰,哪受得了!」

  就這樣,咱家的狗,還躺在院子裡,持續療傷中……

  這些瑣事,就是最近新年期間發生的事情了。

  新的一年了,我希望今年九月前完成第二本小說,也希望讀點書。最後,我真心希望今年…… A、Z、B、G和家人朋友們,皆能事事順心、如意。

2011/01/25

牛!

其實,大陸那兒有許多用字遣詞,
我都不是很能了解其精確的意思。

有回,有個大陸人,看了我寫的文章後,
他在我的網頁上只回了一個字:「牛!」

剛開始,我還以為「牛」是指「很不錯」的意思,
還以此為豪哩!

後來,慢慢地,我發現,
「牛」似乎不是這意思。

我問A。A跟我說:
「牛,霸氣之意。」
我緊張了一會,深思自己是否有霸氣之疑?

後來,我問另外一位大陸人,
她跟我說:「就是特固執、特執著的意思!」
我心想,我生來就是表現得隨性、溫和、身段柔軟,
哪有什麼固執的問題。

最後,我又問了一個老朋友:「究竟『牛』是什麼意思?」
那老朋友撇頭想了半天,竟然回我說:
「我想,應該是說妳身材巨大、壯如牛的意思吧……」

他一說完,我臉都綠了!

那一天,我特執著、特固執、特霸氣地對他說:
「牛,就是執著、霸氣的意思!沒別的意思了!」

2011/01/24

關於「師」

  我現在常覺得,作為一個「老師」,應是「教」,而不應是向學生暢談自己坎坷的一生,或是各式各樣的心路歷程。不是說不能分享這些,而是…… 就連在述說自己的過去時,都應以「教」的視角出發,而不是盡情地侃侃而談自己的生世和種種經歷。

  這也是我不太喜歡在寫信或留言給學生時,最後簽署自己的名字或小名。我覺得沒有必要跟學生保持一種稱兄道弟或情同姊妹的味道。我既為「師」,就是「師」,不是學生的朋友,亦不是家人,更不是照顧學生的「褓母」。我是師,我的責任就是教,而不是來學校跟學生做朋友的。

  今天,許多人常常以「教學相長」、「亦師亦友」、各式各樣的人本概念,以及時代之趨勢…… 來反駁我以上的論點。我想說的是,「教學相長」這句話正確,但不代表要以朋友相稱。「亦師亦友」這句話也並非是指老師和學生的關係。另外,以人本觀念視人,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不代表必須抹滅師生這層關係。最後,如果你說這是因時代之趨勢而必須如此的話,我個人覺得…… 若不是你把「時代」看得太高,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也太…… 太直了,直到都不懂得稍稍取巧了。苦了你,便宜了時代。